“非常感谢贵军的协助，尽管十分冒昧……”
隆美尔的声音再度响起，已然恢复了一位司令官应有的镇定，但艾伦能轻易听出那份强行压制下的凝重。
“还希望艾伦大队长，能够继续进行侦察，摸清敌军主力动向。”
“侦察？”
艾伦几乎要笑出声，他空着的那只手五指微微收拢，仿佛要将指挥部的愚蠢连同空气一起捏碎。
‘我们刚用一个大队的兵力，在半小时内全歼了他们三万人的先锋军，结果得到的命令居然是……侦察？’
这感觉就像递给一个工匠一把能开山裂石的魔导锤，却只让他去敲一枚核桃，旁边还有人小心翼翼叮嘱，“轻点，别把核桃敲碎了。”
“了解。”
艾伦最终只是平静地回答，声音平直到听不出任何情绪。
“bK-201大队将执行侦察任务，直到总参谋部传来新的命令。”
他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实际上已经超额完成。
在总参谋部的新指令下达前，他有足够的自主权，但名义上，还是得听从战区司令的安排。
毕竟，顺手灭掉一支前锋军这种事，在他看来不过是餐前开胃小菜，但在那些老派将领眼中，恐怕已经是需要写进战报大书特书的“辉煌胜利”了。
而关于bK-201首战的报告，已然在帝国南方军司令部和总参谋部掀起滔天巨浪。
“简直是胡闹！”（原）骑兵总监，冯·埃尔文上将——一位以其保守战术和对传统阵地战的固执而闻名的老将。
他猛地一拍桌子。
“隆美尔，我尊重你的战功，但这份报告是对军事常识的侮辱！一个大队，三十分钟，击溃三万人？这是童话故事，不是战报！”
“我怀疑是那个叫艾伦的年轻人为了邀功而肆意夸大了战果！”
“报告阁下，千真万确。”隆美尔的声音从通讯水晶中传出，带着一丝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得意与苦笑。
“我还特意叮嘱艾伦少校不要轻举妄动，但他那份对帝国的忠诚，真是……令人动容。”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是在炫耀自己麾下（曾经）出了这么个怪物。
会议室里，不少军官交头接耳，他们看向战报的眼神从怀疑转为惊叹，纷纷称赞艾伦的英勇果敢，是帝国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隆美尔听着同僚的议论，心中相当得意，他早就从克莱因那里听说了艾伦的种种事迹，此刻更是恨不得立刻把这位王牌骗到自己的南方军来。
说起来，艾伦本来就是南方军的兵，只是后来被中央那帮人巧取豪夺了去。
于是隆美尔清了清嗓子，再次提出想要将艾伦留在南方军。
然而，坐在主位上的总参谋长杰西亚只是微笑着，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光洁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隆美尔，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艾伦·路德维尔的价值，远不止是一个优秀的魔导士那么简单。”
杰西亚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眼神深邃。
“他的价值，在于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未来战场。把他局限在南方，是对帝国最大的浪费。”
他稍作停顿，补充道，“当然，这也是参谋部成立机动部队的初衷。”
杰西亚的话，像一盆冷水，让隆美尔的要人计划胎死腹中。他很清楚，杰西亚看重艾伦，甚至已经将其视为未来能改变帝国军事格局的战略存在。
“咳咳，现在不是讨论机动部队的问题。”另一名将领将话题拉了回来。
后勤部长官，施泰因中将推了推眼镜，用他那一贯严谨到刻板的语气说道，“诸位，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敌军真有四十万，我们的补给线将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
“我建议，在主力兵团完成集结前，任何形式的冒进行动都必须被严格禁止。”
“巴尔铎克四十万大军的事情，非同小可。我们必须重新评估战局，是否需要从西线或者中央调遣师团增援……”
会议顿时陷入了新一轮的激烈讨论。
休整了大约一小时，总参谋部的新命令终于下达。
通过加密通讯传到艾伦的终端上，内容和隆美尔的命令没什么两样——要求艾伦继续侦察敌军动向，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拖延敌军行进速度，并伺机消灭其空中力量。
艾伦看着那份措辞严谨、毫无新意的命令，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只有这种程度吗？”他低声自语，声音里满是失望。
“看来参谋部的老爷们对于这边的情况很不看好啊。是被四十万这个数字吓破了胆，还是说，他们的大脑已经离开前线太久，连最基本的战力差距都看不明白了？”
他那张秀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艾伦现在的感受是，自己明明已经一身神装，技能全满，道具充足，却还是得按照游戏的新手流程一步步过关。
“啧，真是难看。”
“不过，这样也好。”艾伦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就交给我吧，我会让他们知道，在真正的现代战争面前，人数的差距，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一件事。”
“哦，还得感谢巴尔铎克送来的四十万头猪。”
如此大的功劳，艾伦可不打算让给别人。
他站起身，拍了拍银翼裙甲上不存在的灰尘，旋即升空。
从半空中望去，破碎的车辆，装甲残骸散落各处，燃烧的篝火还在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化后的刺鼻味道，混杂着淡淡的血腥与焦臭。
“如此味道，正是战场的醍醐之味。”
“bK-201，集合！”
队内魔导通讯频道里，艾伦冰冷的声音如同指令，瞬间切入了所有队员的脑海。
那些正靠着树干打盹、或者聚在一起吹嘘刚才战绩的魔导士们，立刻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的机器，全副武装地飞至艾伦面前，列成整齐的队形。
魔导士们刚刚集合完毕，艾伦环视了一圈自己这些骄傲的下属，他们脸上还带着首战大捷的兴奋。
只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阿尔卑斯山脉那个被魔鬼教官支配的训练营。
“诸君，看来你们过得很悠闲啊。”
艾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既然这样，我也该给你们找点事情做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缓缓说出了下一句话。
“接下来，我们将执行一项长距离“武装“侦察任务。”
听到“武装”侦察这个词，一些老兵油子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而像约翰那样的菜鸟则有些迷惑。
“队长，您的意思是……”希尔试探性地问道，她已经猜到了艾伦的想法。
“意思就是随机应变啊。”艾伦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戏谑，“总参谋部的老爷们，希望我们去看看那四十万大军究竟是什么模样，顺便，如果可以的话，‘骚扰’一下他们。”
他刻意加重了“骚扰”这个词的读音，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挠痒痒”。
“所以，我决定满足他们的愿望。”
艾伦张开双臂，身后的骨刺双翼也随之展开，如同即将开始狩猎的巨龙。
“我们将深入敌后，把巴尔铎克的大军当成我们的私人狩猎场。通讯节点、补给车队、火炮阵地、前线指挥所……所有会动的东西，都在我们的‘侦察’范围之内。”
“我们将化作盘旋在他们头顶的幽灵，让他们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直到他们的精神彻底崩溃。”
“至于总参谋部……”艾伦轻笑一声，“我们会定期提交一份‘观察报告’的。
比如，‘今日观察到敌军补给车队因不明原因起火，场面壮观，建议记录’，或者‘敌军某指挥官因过度惊吓导致心力衰竭，其部队士气严重受挫’。”
队内频道里爆发出压抑的笑声。恐惧被这荒诞而刺激的计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兴奋。
“这……这不就是抗命吗？”第一中队的约翰结结巴巴地问。
“不，”艾伦纠正道，“这叫‘发挥主观能动性，创造性地执行上级命令’。听懂了吗，约翰中尉？”
“……是，队长！”约翰挺直了腰板，大声回答，尽管他还是没太搞懂。
“那么，诸君，”艾伦的声音恢复了冰冷。
“庆典的第二幕，现在开始。让我们去给巴尔铎克的客人们，送上一份永生难忘的……教训吧。”
“只是这份学费可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