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墨绿色的剑锋与锈蚀的巨棒，第二次正面相撞。这一次，季岚甚至没有尝试卸力。
纯粹的、足以将山川夷为平地的巨力，沿着八苦鬼锯的剑身，野蛮地灌入他的右臂。
“咔……嚓！”
骨骼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他整个人像一颗失控的炮弹，被轰得倒飞出去，用后背接连撞碎了七八排扭曲的书架，才用这种近乎自戕的方式，在漫天纸屑中强行止住身形。
“噗……”
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腥甜逆涌而出，他却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眼中暗紫色的数据流前所未有地沸腾。
“……一秒。”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计数。
与此同时，服部半藏已化作一道无形的鬼魅，在碎骨周围高速盘桓。他的忍者之眼，正倒映着一尊绝望的“完美造物”。
没有关节，没有能源核心，没有所谓的弱点。
这怪物的每一寸构造，都与这片崩塌的空间同调，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破灭”法则的具象化！
那个疯子……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所谓“三秒之约”，不是让他去寻找弱点，而是用自己的命作沙漏，逼他去创造一个本不存在的弱点！
“两秒！”
季岚的咆哮，如惊雷炸响。
碎骨那空洞的黄铜面具缓缓转向他，抬起了巨足。
然后，重重踏下。
轰隆！！！
大地哀鸣！以落足点为中心，整个纸质迷宫的地板瞬间塌陷、龟裂，毁灭性的冲击波如海啸般横扫四方！季岚将八苦鬼锯深插入地，才没有被这恐怖的余波掀飞。
服部半藏的呼吸，第一次出现了紊乱。
他真的在用命，为自己争取时间！
风暴边缘，艾莉雅靠着最后一座摇摇欲坠的书架，脸色惨白如纸。那足以震碎灵魂的轰鸣，让她连站立都成为奢望。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是一个随时会碎裂的玻璃娃娃。
不……
恐惧如冰海，但就在即将淹没她心脏的瞬间，父亲临终前的话语，如一道惊雷劈开了冰面。
“……不要用眼睛去看，用你的灵魂去‘理解’它的构造……然后，等价交换……”
理解……构造……
艾莉雅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濡湿的浅色眼眸中，怯懦与自卑被一种属于炼金术师的、近乎偏执的狂热彻底焚尽！
“季岚先生！”她的意念，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坚定地贯入季岚的脑海，“请再把你的‘眼睛’，借给我一次！”
正欲第三次冲锋的季岚身形一顿，随即，血从他咧开的嘴角淌下，勾勒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好啊，小公主。”
“让你看看……地狱的构造图。”
下一刻，超越维度的视角，无穷无尽的数据洪流，夹杂着对“破灭”法则的深度解析，疯狂涌入艾莉雅的脑海！
这一次，她没有眩晕。在她的“视野”中，碎骨不再是金属与书页的怪物，而是一张以“终结”为核心的、无比繁复却又井然有序的动态炼金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伸出纤细的右手，那只曾以为只能拿起试管和手术刀的手。
“源炼金……”她痴迷地低语，脸上浮现出洞悉真理的微笑，“……等价交换。”
没有法阵，没有咒文。
她脚下破碎的书页与文字仿佛受到了无形的感召，疯狂汇聚、重组。一尊与碎骨外形、结构、甚至连齿轮转动频率都分毫不差的石偶，拔地而起！
代价是，艾莉雅伸出的右臂，从指尖开始，血肉正无声地剥落、分解，化作最纯粹的质能，被投入到这场禁忌的“创造”中。
转瞬间，那条手臂便只剩下森然的白骨，与她脸上痴迷的微笑形成了诡异而恐怖的对比。
“胡闹的丫头……”季岚低骂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许，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忍者，动手！”
吼——！
被凭空创造的石偶，发出与原型如出一辙的咆哮，挥舞着石棒，悍然迎上！
轰！！！
两尊毁灭的化身狠狠对撞，碎骨第一次，被从正面撼动，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就是现在！
一道黑色的闪电从阴影中射出！服部半藏将毕生技艺与杀意凝聚于刀尖，直刺碎骨后心转动的核心齿轮！
绝杀一击！
然而，刀尖触及目标的前一瞬，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侧面袭来！
砰！
季岚一脚将他狠狠踹飞！
“你？！”服部半藏在空中翻滚，满心错愕，但下一秒，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看见了。
就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那个被石偶拖住的碎骨，它周围三米内的“空间”……消失了。
连同那具力量与它完全对等的石偶，一起被抹除，化作了绝对的、连光都无法逃逸的虚无。
没有爆炸，没有声音，只有令人灵魂颤栗的“空洞”。
如果不是那一脚……
服部半藏出了一身冷汗，望向季岚的眼神彻底变了。
碎骨那空洞的面具，第一次，缓缓转向了那个只剩下白骨手臂的少女。
艾莉雅的“等价交换”，让这尊破灭法则的化身，首次感受到了“对等”的威胁。
它放弃了眼前的猎物，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锈蚀的残影，直扑艾莉雅！
“你的对手，”季岚的身影再度拦在它的面前，八苦鬼锯架住巨棒，全身骨骼都在哀鸣，“是我。”
在又一次惊天动地的对撞后，碎骨庞大的身躯竟然后退了半步。它似乎做出了判断，这个疯子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
随即，它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像信号不良的影像，无声地融入了正在崩溃的空间，消失不见。
它……以一种绝对理性的方式，撤退了。
图书馆的崩塌在加速。季岚刚松了口气，一块通体翠绿、灵气逼人的宝玉，便从一处坍塌的阴影中悄然飞出，悬停在他面前。
一个年轻却威严的声音，仿佛直接从那片阴影中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救我部下，高天原记下了。”
服部半藏的身影在阴影中浮现，对他微微躬身，姿态恭敬。
“此乃‘神威玉’，可补你消耗。今日之事，暂且作罢。”那个声音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但是，作为交换……未来，我需要你那双‘眼睛’，为我高天原看清一次‘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