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矛头指向基金会资助的一个康复者互助小组，话里话外暗示他们账目有问题，可能吞了善款。”
他停顿了一下。
“我已经让人去核实了。初步看，更像是有人故意挑事儿，想往基金会身上泼脏水。手段糙得很，但膈应人。”
“谁干的，挖出来，证据甩我脸上。”裴景明的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另外，让李经理他们立刻自查，所有流程、账目，一个小数点都不能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咱们自己得干净。”
“明白。”陈宇亮应得干脆，“我这就去办。”
电话挂断，裴景明往椅背上一靠，闭了闭眼。
果然，清净日子是奢侈品。
这封邮件，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更像个信号弹，一次水面下的试探，或者干脆就是个警告。
几天后，市商会牵头搞了个科技创新峰会，地点在国际会展中心。
裴氏集团是重要参与方，裴景明亲自带队。
会场里人来人往，都是各行各业的头面人物。
裴景明刚结束一场圆桌讨论，正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拦住了他。
“裴总，久仰。”老者伸出手，笑得挺和气，“我是科讯生物的周明翰。”
裴景明伸手回握：“周老先生，幸会。科讯在基因编辑领域的研究，很了不起。”
客套了几句，周明翰话头一转，像是闲聊。
“说起来，裴总年纪轻轻就执掌裴氏，真是厉害。我想起很多年前，也认识一个姓萧的年轻人，也是才气逼人，可惜了……”
裴景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没什么波澜。
“哦？周老先生说的是哪位？”
“萧远。”周明翰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有点复杂，“当年他在生物科技这块儿，想法太超前，甚至……有点邪乎。”
“我记得有次在国际研讨会上碰到他，他当时在搞一个什么神经再生、意识上传的研究，摊子铺得很大，野心不小。”
“后来就听说，他的项目出了大问题，人也不见了。”
神经再生？意识上传？
裴景明脑子里那根弦又被拨了一下。
这几个词儿，听着就不像是搞什么正经科研的路数。
“出了问题？”裴景明顺着话问，“具体是什么问题？”
周明翰摇摇头：“具体的谁也说不清，圈子里瞎传的多。有的说他实验搞砸了，惹了大麻烦，只能隐姓埋名；也有的说，他可能被什么见不得光的势力给弄走了。”
“反正，这个人，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可惜了他那一脑袋的怪才。”
裴景明和周明翰又聊了几句，礼貌告辞。
心里却翻腾起来。
萧远。
这个之前只在裴修远和许如苑嘴里偶尔蹦出来的名字，现在看来，水比他想的深得多，也浑得多。
峰会结束第二天，陈宇亮进了裴景明的办公室。
“景明，基金会那边查清了。”
“是之前申请资助没通过的一个人，心里不平衡，找了个三流私家侦探搞鬼，证据都齐了。”
“李经理那边也重新过了账，没问题，干净得很。”
裴景明点了下头，这结果不意外。
陈宇亮又递过来一份薄薄的文件。
“另外，这是裴修远最近的一些动向。”
裴景明接过来翻看。
报告写得挺简单，说裴修远在里头表现“良好”，看着挺老实。
但最后几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裴修远通过他外面的代理人，最近在海外注册了好几家不起眼的小投资公司。
投的都是些前沿科技、生物医药之类的项目，资金走向藏得很深。
“前沿科技？生物医药？”裴景明眉头拧了起来。
这跟昨天从周明翰那听到的信息，对上了。
裴修远这老狐狸，在里面蹲着还不消停？
难道真跟那个萧远，或者萧远搞的那些邪乎研究扯上关系了？
“目前还看不出他想干嘛。”陈宇亮说，“投得很散，都披着合法公司的皮，更像是在撒网布局，不像要马上搞事。”
裴景明合上文件，指尖在封面上点了点。
“继续盯紧，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是。”
晚上，家里。
裴景明和颜歆岚一起吃饭，暖色调的灯光洒下来，屋里暖烘烘的。
他把白天遇到周明翰，以及关于萧远和裴修远的新线索，大致跟颜歆岚说了说。
他不想让她跟着操心，但也不想瞒着她。
颜歆岚放下筷子，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
“萧远？意识上传？这听着……有点瘆人。裴修远那边，他越是安静，越得防着。”
她伸手，盖在裴景明的手背上，动作很轻，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景明，不管怎么样，我都在这儿。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那些媒体圈、艺术圈的朋友，说不定也能帮上点忙。”
裴景明反手握住她的手，心里那点因为新线索带来的紧绷感，松快了不少。
“嗯。有你在，踏实。”
他看着颜歆岚，心里下了决心。
不能等麻烦找上门，得主动点。
他拿起手机，直接拨给陈宇亮。
“宇亮，启动对萧远的全面背景调查，把我们能动用的资源都用上。我要知道这个人过去到底干了什么，现在在哪儿。”
“另外，加大对裴修远海外投资的监控，查清楚那些公司的底细，实际业务，背后还有谁。”
“明白！”陈宇亮的声音还是那么利索。
夜更深了。
裴景明一个人站在裴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前。
脚下是这座城市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从背叛的泥沼里爬出来，从绝望的深渊里挣扎出来，他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个女人能低到尘埃里的傻子了。
现在，他手里有权，心里有数，做事有底。
他拿回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身边也有了值得他豁出命去守护的光。
可水面下的暗流，好像从来就没停过。
那个神秘的萧远，那个蛰伏起来的裴修远，都像悬在头顶的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裴景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放马过来。
前面还有多少坑，多少鬼，他裴景明，接着。
这场戏，才刚到高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