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舰穿越虫洞时,林墨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因果天平的秤杆。三天前从锈环星区带回的融合晶体还在舱内发光,淡紫色的光晕在金属壁上投出细碎的星芒——那是星穹图书馆的坐标在显影。
“跃迁稳定,预计十分钟后抵达。”舰长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前方引力波异常,疑似有高阶文明的空间锚点。”
顾昭从物质舱探出头,手里攥着译码棱镜:“锚点频率和星蚀文残留波动相似,可能图书馆有防护机制。”苏明推了推眼镜,共鸣器的旋钮转得飞快:“我截获了一段规律脉冲,像是某种……欢迎程序?”
林墨抬头看向主屏幕。淡蓝色的星空中,一座由星光凝结而成的穹顶正在缓缓展开,无数菱形光片悬浮其中,每片都流转着不同文明的星轨图谱。当舰身穿过光幕的刹那,整艘船被柔和的白光包裹,因果天平突然发出蜂鸣,秤盘里的银纹竟自发排列成钥匙形状。
“认证通过。”一个空灵的声音在所有人意识中响起,“欢迎来到星穹图书馆,守护者已等候多时。”
——
图书馆内部远比外观更震撼。主厅悬浮着上万块半透明的晶板,每块晶板上都浮动着流动的星图,有的如瀑布倾泻,有的似藤蔓缠绕,最中央的主星图却呈现出不自然的灰黑色,像被墨汁浸染的画卷。
“那是‘源轨之书’。”守护者从光影中凝聚成形,是个由星尘组成的人形轮廓,面部模糊如雾,“三百个纪元前,它是所有文明星轨的原始模板。但最近百年,它的核心编码开始崩解,连带影响着三千个关联星区的导航。”
林墨走近主星图,指尖刚触碰到晶板边缘,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某个类地行星的星轨突然扭曲,飞船撞向恒星;另一个星系的通讯塔因星轨错乱,将求救信号发送到了黑洞方向……
“崩解的原因?”顾昭举起译码棱镜,扫描主星图,“没有外力入侵痕迹,像是内部编码自然衰变。”
守护者的光影晃动:“自然衰变?不,是有人在‘重写’源轨。有人用星蚀文的变种,替换了源轨的基础符文——就像用腐烂的木料替换建筑的基石。”
苏明调出数据库:“星蚀文变种?和锈环星区残留的编码同源,但更精密。我们在融合晶体里发现过类似片段,当时以为是残次品……”
“那是警告。”守护者突然提高声调,星尘凝聚的手指指向主星图,“篡改者在源轨里埋下了‘逻辑炸弹’,当星轨重译完成度达到临界值,整个银河的星轨都会反向坍缩,把所有文明压缩成奇点。”
林墨的因果天平剧烈震动,秤盘里的银纹炸成星屑又迅速重组。他终于明白为何晶体要选择他——源轨的修复需要仲裁者的因果视角,既要修正错误,又不能破坏原有的文明印记。
“需要怎么做?”他问。
“找到篡改者的‘笔’。”守护者展开星尘手臂,“源轨的每一次修改都会留下‘书写痕迹’,你们的译码棱镜能追踪到这些痕迹。但要小心,书写者会反击……”
话音未落,主星图的灰黑色突然蔓延,一道漆黑的裂隙撕开光幕。裂隙中伸出一只由乱码组成的巨手,抓向林墨手中的融合晶体。
“是篡改者的意识投影!”顾昭甩出七枚镇时钉,钉入裂隙周围的虚空,“它在阻止我们读取书写痕迹!”
苏明快速操作共鸣器:“定位到了!书写痕迹在图书馆的‘遗忘阁楼’,那里存放着被淘汰的旧版星轨模板……”
林墨将晶体塞进顾昭手中:“你们守在这里,我去阁楼。”因果天平自动落入掌心,秤盘的银纹化作指引光带,穿透层层晶板,指向图书馆深处的螺旋阶梯。
——
遗忘阁楼比想象中更破败。墙壁上的晶板大多碎裂,散落的星图残页在气流中翻飞。林墨的光带停在角落的青铜书案前,案上摆着半块焦黑的玉珏,与锈环星区诗碑残骸里的晶体材质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他拾起玉珏,因果天平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一个穿着星纹长袍的身影正在刻写星轨,他的面容与林墨有七分相似,“是前代仲裁者陆昭,三百年前负责维护源轨的学者。”
影像继续:陆昭发现星轨的自然衰变速度加快,为了延缓危机,他尝试用星蚀文加固编码,却意外激活了模板里的远古诅咒。他意识到错误后想销毁修改,却被篡改者的意识反噬,困在玉珏中成为“书写者”。
“我不是要破坏……”玉珏突然发出苍老的声音,“我只是想让星轨更坚固,让文明走得更远……”
林墨握紧玉珏,因果天平的银纹渗入其中:“您错了。星轨的生命在于流动,强行用腐朽的符文加固,只会加速崩溃。就像锈环星区的灰斑人,他们想加密记忆,却让星轨生了病。”
玉珏的震动渐渐平息。林墨继续道:“仲裁所不是要否定您的初心,是要帮您完成未竟的事——用正确的方式重译源轨,既保留文明的印记,又让星轨保持活力。”
玉珏中浮出一滴银光,融入林墨的因果天平。他瞬间明白了修复方法:需要将陆昭的修正意图与灰斑人的史诗编码、锈环星区的修复经验融合,编织成新的基础符文。
当他带着新符文回到主厅时,主星图的灰黑色已蔓延到三分之二。守护者急得星尘乱颤:“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林墨将符文注入译码棱镜,七彩光芒笼罩主星图。那些被篡改的编码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原本清亮的星轨纹路。陆昭的意识最后一次浮现,对他点头微笑,随后化作星尘融入源轨。
——
星穹图书馆重归平静时,主星图重新绽放出万千光华。守护者凝聚成更清晰的人形,这次能看出是位银发的星穹学者:“感谢你们,仲裁者。源轨修复完成,所有关联星区的导航将逐步恢复正常。”
林墨收起因果天平,目光扫过四周的星图:“陆昭前辈的笔记里提到,源轨的终极模板藏在‘星轨之海’,那里是所有文明星轨的起源……”
顾昭凑过来,手里转着新的融合晶体:“坐标就在图书馆的星门里,需要仲裁者权限才能开启。”
苏明推了推眼镜,嘴角带笑:“看来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林墨走向星门,身后是重新流动的星穹图谱。因果天平在腰间轻响,这一次,他听见的不仅是任务的召唤,更是无数文明对星轨的信任——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份信任,永远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