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仲裁长枪在掌心转了个圈,枪尖挑开的不是空间裂隙,而是一团缠绕着金线的雾团。这是时序仲裁局总部的“时间凝滞舱”,空气里漂浮着细沙般的时之尘,每一粒都折射着不同年代的光影——他正站在三百年前的伦敦街头,煤气灯在头顶摇晃,马车轱辘碾过石子路的声响清晰可闻。
“目标时间锚点:1897年7月15日,格林威治天文台。”通讯光幕在眼前展开,时序仲裁局局长的白胡子影像浮动其中,“有未知存在篡改了‘以太观测记录’,导致后续二十三个时间分支出现因果倒置。林墨,你需要把被抽走的‘真实时序线’重新织回主网。”
颈间的时序仲裁徽章突然发烫,那是用初代仲裁者头发编织的银链,此刻正渗出淡金色光雾,在他四周形成保护罩。脚下地面开始虚化,等再凝实,已站在天文台顶层的铜制穹顶下。
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林墨的靴底碾过满地碎纸,墙上挂钟的指针全倒着转动,墙角的老式电报机正自动敲打出混乱的符号:“警告……观测数据被替换……因果链断裂……”
“来得正好。”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墨转身,看见个穿维多利亚式马甲的男人,怀表链垂在肚腩前,金边眼镜后的眼睛却泛着非人的幽蓝。他胸前别着枚锈迹斑斑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L.m”两个字母——和林墨母亲留下的遗物一模一样。
“你是谁?”林墨握紧长枪,枪身星辉流转,“为什么偷换观测记录?”
男人笑了,怀表在他掌心转得飞快:“我是‘修正者’,负责清理时间线里的冗余分支。那个叫以太的天文学家,他记录的‘火星信号’会引发连锁灾难——核战争、维度重叠、所有时间线收束成奇点……”
“所以你就篡改历史?”林墨的眉峰拧紧,“时序仲裁的规则是纠正错误,不是抹除可能!”
“规则?”男人的脸突然裂开,露出下面蠕动的灰黑色触须,“你们这些后来者懂什么?我在时间线里活了七百年,见过太多因小失大的蠢事!那个信号一旦被确认,整个多元宇宙都会被拖进深渊——”
穹顶突然炸裂,紫色闪电劈下。林墨拽着男人滚向一旁,碎石擦过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更多触须从裂缝里钻出来,每根尖端都攥着团燃烧的时之尘。
“是熵蚀体的变种!”苏九璃的声音从通讯器炸响,“它们渗透了时间线!林墨,用你母亲的怀表做锚点,那些怪物怕原始时序共鸣!”
林墨猛地想起颈间的徽章。他扯下母亲留下的银链,怀表“当啷”坠地。触须们突然剧烈颤抖,像被烫到般缩回裂缝。
“原来如此……”男人的声音发颤,“这不是普通怀表,是初代仲裁者用‘原初时间源’锻造的……”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林墨捡起怀表,表盖自动弹开,里面嵌着张泛黄照片——是他周岁时,母亲抱着他在天文台前笑。他指尖按在照片上,星辉顺着血脉涌入怀表,穹顶的裂缝开始愈合。
“跟我来!”男人突然抓住他手腕,“观测记录核心在地下钟室,他们要彻底销毁证据!”
两人冲下旋转楼梯,身后时之尘凝结成锁链,不断抽打地面。钟室的青铜大门已被腐蚀出缺口,里面飘着冷冽的金属味。
巨大的天文钟悬在中央,十二枚齿轮咬合着转动,每转动一圈,就有碎纸片从齿轮缝隙里飘落。林墨捡起一片,上面是天文学家的手写记录:“7月15日,观测到火星传来的规律脉冲,疑似智慧信号……”
“假的!”男人嘶吼着指向齿轮,“真正的记录早被替换成这个!真正的信号是……”
齿轮突然加速转动,钟摆砸下。林墨推开男人,长枪刺入摆锤与底座的缝隙,星辉顺着枪身蔓延,硬生生卡住机械。
“看齿轮背面!”苏九璃的声音带着电流,“那里有时序锚点的坐标!”
林墨探身望去,齿轮内侧刻着行极小的符文,翻译过来是:“真实藏于矛盾,完整始于断裂。”他忽然想起局长说过的话——时序织网不是抹除错误,而是让所有可能性在正确的位置生长。
“原来如此!”林墨松开长枪,双手按在齿轮上,“这不是篡改,是保护!那个信号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解读它的人!”
齿轮发出刺耳鸣响,缓缓倒转。飘落的碎纸重新聚拢,变回完整的观测记录:“火星脉冲经二次解析,实为恒星活动干扰……”
男人的身体开始透明,触须消退,露出底下苍老的人类面孔:“谢谢你……我本是未来的时序修复师,因阻止一场错误的清洗被困在这里……现在终于能回去了……”
他化作光点融入怀表,林墨感觉有股温暖的力量涌入体内。天文钟重新开始走动,滴答声里,时间线像被理顺的丝线,缓缓织回主网。
“任务完成。”局长的影像再次出现,“你母亲的怀表已修复原初时间源,记住,时序仲裁从不是审判,而是守护每一种可能的绽放。”
林墨走出天文台,晨雾弥漫的街道上,路人匆匆而过。他摸了摸胸口的怀表,里面的照片依旧温暖。远处传来苏九璃的笑声:“走啊,仲裁局食堂新出了时间特调咖啡,晚了可没份了。”
他笑着跟上,靴底碾过石子路,身后的时间线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