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雷松开龙影的瞬间，指腹还残留着父亲后背布衫的粗糙触感，像握着块晒了多年的老木头。他下意识拽了拽父亲被自己搂皱的衣角，转身时，正好瞥见星夜副总和星耀领队也恰好分开，两人肩并肩站着，影子在夕阳里挨得很近。
“教练，经理，领队，副总，还有你们几个——都过来。”龙雷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傍晚的风里荡开，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像第一次在家长会上介绍自己的朋友。
万龙教练把最后一颗薄荷糖嚼碎了，薄荷的凉味从舌尖窜到鼻腔，他率先迈步，军绿色的夹克被风吹得猎猎响。雷神风经理拍了拍魏琛的后背，把蹲在地上数蚂蚁的他拽起来，“别玩了，老板要介绍人了。”魏琛趔趄了一下，拍掉裤子上的土，嘴里嘟囔着“蚂蚁都快搬完家了”，却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叶修推了推苏沐橙的胳膊，这位曾在《荣耀》赛场上叱咤风云的全职高手职业选手，此刻正对着素描本上的“和平精英战术图”发呆，被他一碰，慌忙合上本子，铅笔尖在纸页上戳出个小窟窿——谁能想到，这位曾以“散人”玩法惊艳全网的顶尖选手，会主动放下熟悉的键盘，拿起手机走进和平精英的赛场。唐柔攥着衣角，步子迈得小小的，像只怕被踩到的小鹿，这位在荣耀赛场以爆发力着称的女将，握枪的手还带着点射击游戏新手的生涩，路过伍晨身边时，对方悄悄放慢脚步，陪她并排走着——伍晨，同样从荣耀赛场转战而来，放弃了熟悉的枪炮师位，正默默适应着和平精英里“自由人”的全新定位。
九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慢慢聚拢，被夕阳拉得老长，像朵慢慢绽开的花。龙雷扶住龙影的胳膊，把他往人群中间带了带，掌心能感觉到父亲胳膊上的肌肉在微微紧绷——老爷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跨界搞电竞”的年轻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在打鼓。
“爸，我要开始介绍我的这些成员了——他们可都是大有来头的。”龙雷的声音比刚才响亮了些，带着点郑重，“叶修、苏沐橙、唐柔、魏琛、伍晨，都是从荣耀赛场过来的全职高手职业选手，是他们自己主动选择来到和平精英电竞手游，转型做职业选手的。”
龙影眯起眼，浑浊的眼珠在每个人脸上慢慢扫过，像老农打量刚种下的秧苗。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老人特有的沙哑：“你们……就是传说中那批荣耀全职高手职业选手？”
叶修几人对视一眼，叶修率先点头：“叔，以前是。”
龙影“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本子，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还有几个名字被圈了出来。“你们来之前，我找村里懂电脑的小伙子查过。”他指着本子上的“叶修”二字，“三届荣耀冠军，开创散人玩法，退役后还能带队拿冠军，这本事，十里八乡都传遍了。”
他又指向苏沐橙：“小苏姑娘，荣耀最美职业选手，枪炮师玩得出神入化，粉丝比明星还多。他们说你打比赛时，镜头扫到你，弹幕能刷爆屏幕。”苏沐橙没想到老人会做这么多功课，脸颊微红，小声道：“叔，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的事也是本事。”龙影摆摆手，指着唐柔，“还有你，小姑娘看着文静，打起比赛来跟换了个人似的，荣耀里的战斗法师，一套连招能把对手打懵，他们说你是‘赛场黑马’，一点不假。”唐柔被夸得不好意思，往苏沐橙身后躲了躲。
“魏琛，”龙影看向咧嘴笑的魏琛，“老江湖了，荣耀早期的大神，虽然中间退隐过，但一回来就能跟上节奏，这份功底，不是谁都有的。他们说你最会钻空子，战术阴得很，放在和平精英里，肯定是块好料。”魏琛挠头：“叔，您这都知道，比我们自己还清楚。”
最后，他看向伍晨：“伍晨，荣耀里的枪炮师，辅助得没话说，能把团队血线拉得稳稳的。转过来玩和平精英，这辅助意识肯定用得上，队伍缺不了你这样的‘定心丸’。”伍晨推了推眼镜，认真道：“叔，我会尽力的。”
龙影合上本子，揣回怀里，拍了拍手上的灰：“我一个老头子，不懂你们说的操作、战术，但我知道‘金子到哪都发光’。你们能在荣耀里做到顶尖，来和平精英，肯定也差不了。”
龙雷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骄傲：“咱们战队啊，刚刚加入和平精英电竞手游，马上要登上pEL舞台了。现在整个联盟是21支战队，咱们是新来的，但志气可不输人——光看这阵容就知道了，这些可是在另一个赛场拿过冠军的狠角色。他们放弃了熟悉的战场，选择和我们一起从零开始，这份信任，比什么都重。”
他顿了顿，抬手重重拍了拍万龙教练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对方闷哼了一声：“这位是万龙教练，他和我一起组建这个新战队的搭档，从战队名字敲定到首批队员筛选，里里外外跑前跑后，比我还上心。当初我们刚租下第一个训练基地，叶修他们就主动联系我们，说想试试转型，这份勇气，我到现在都佩服。说是战友，更像并肩扛事的兄弟。”
万龙教练被说得笑了笑，抬手拍了拍龙雷的后背回敬过去，“少来这套，人家能来，是瞧得上咱们战队的潜力，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龙影看着两个年轻人互相打趣，眼角的皱纹里都漾着笑意，慢悠悠地接了句：“自己选的路，走得才踏实。想当年我选种水稻，你王伯劝我种玉米，我说我就认水稻，这不也种了一辈子？”他看向众人，目光扫过每个人年轻的脸，像在给他们盖戳，“电竞我不懂，但我知道，做事跟种庄稼一个理，得齐心，得下力气，还得有耐心。别嫌我老头子多嘴，你们年轻人，往前冲的时候，也别忘了回头看看，身边的人跟紧了没。”
风从稻田里吹过来，带着稻穗的香气，把龙影的话吹得很远。叶修的指尖在裤袋里动了动，碰到了那枚从荣耀键盘上拆下来的键帽，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这是自己选的路，每一步都算数；苏沐橙把素描本抱在胸前，纸页上的战术图仿佛被风吹得更清晰了；唐柔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攥着衣角的手慢慢松开了；魏琛挠了挠头，忽然觉得刚才数的那些蚂蚁，像极了此刻站在一起的他们；伍晨推眼镜的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里，多了点坚定。
龙雷看着父亲，又看看身边的队友，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这战队像棵刚栽下的树苗，根还没扎深，叶子也嫩得很，但身边有浇水的，有施肥的，有扶着不让它歪的，总有一天，能长成参天大树。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刚才更亮了，像在宣誓：“爸，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干，打出成绩来给您看。等我们打pEL了，给您留最好的位置。”
龙影没说话，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力道不轻不重，像在说“我等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长长的，像一条扯不断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