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凛萧正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品着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轩辕瑾书则一直用折扇挡着脸,身子紧紧挨着叶凛萧。
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这时,皇上轩辕震霆似乎突然想起了某人的请求。
他微微低下头,沉思了片刻。
随后,抬起头,目光看向轩辕瑾书,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瑾书,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拿着折扇挡着脸呀?”
皇上这一问,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朝轩辕瑾书看了过去。
可不是嘛,这位怡亲王今日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
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似的,一把折扇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轩辕瑾书站起身,俯身一礼,他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回皇上,臣样貌丑陋,实在不宜面圣。”
此言一出,大殿中的众人瞬间坐不住了。
这怡亲王这话说得,分明是在寒碜人呐!
他竟然说自己样貌丑陋不宜面圣。
那照他这说法,他们这些人的模样,岂不是都成了歪瓜裂枣。
更是没脸出门见人的那种,他们岂不是让皇上看一眼,都得诛了九族。
“你这孩子又在这儿胡闹!马上就要娶妻成家的人了,整天还没个正形。”
轩辕震霆笑着数落了他几句,便不再过多关注此事了。
在他看来,是个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羡慕他这后宫佳丽如云的生活。
有些事情不用着急,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提也不迟。
不出唐婉清所料,楚青黛表演结束后,同样获赐了一柄玉如意。
楚青黛盈盈下拜,磕头谢恩后,竟回过头,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挑衅,朝着唐婉清瞥了一眼。
唐婉清见状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忖,难不成楚青黛一直以为自己对大皇子轩辕睿渊余情未了?
唐婉清不禁哑然失笑,罢了,谁叫过去自己做的那些蠢事太过声名远扬呢!
“臣女陆绵绵,愿抚琴一曲,还望各位莫要嫌弃。”
那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山涧潺潺清泉,在静谧的大殿中流淌开来。
唐婉清闻声抬眸望去,发现正是方才那位身着青衣的女子,原来她叫陆绵绵。
皇后将目光投向大殿中央的陆绵绵,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轻声说道:“陆绵绵?很好,准了。”
此刻,唐婉清正看着陆绵绵,冷不防一个前来倒茶的小宫女轻轻碰了她一下。
唐婉清顿时感觉有个物件顺着衣袖滚落进去。
星河瞬间警觉起来,紧紧盯着那个小宫女。
唐婉清神色镇定,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垂下衣袖,一个小纸团顺势悄然跌落在她手心里。
星河仔细观察,确定这小宫女只是来送信的,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唐婉清悄悄展开纸条,只看了一眼,手便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旋即,她紧紧握住拳头,纸条在她的掌心瞬间化作粉末。
……看来,有些事情已然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延了,必须加快行动的时间。
叶凛萧也留意到有人给婉清递纸条,见她只是短暂地露出紧张之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便也继续喝茶。
轩辕睿渊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只觉得自己仿佛从一场大梦中苏醒过来。
如今,终于清醒了,府里等着的是自己日思夜想、心心念念想要迎娶的婉兮。
而且很快他们的孩子也将降临人世。
今天,他已然向婉兮郑重发誓,无论母后往皇子府里塞多少女人。
他的心中此生只深爱唐婉兮一人,矢志不渝,一辈子都不会变心。
沈夕月坐在轩辕睿渊身旁,此刻的她,实在难以捉摸大皇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恢复了。
就在这时,一个前来倒酒的小太监,像是不小心踩到了他自己的衣摆。
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朝着轩辕睿渊的方向歪倒过去。
沈夕月柳眉倒竖,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伸手用力推了小太监一把,压低声音骂道。
“没用的东西,走路都不长眼,小心着点!”
轩辕睿渊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出声,以免打扰了大殿中央正在进行的表演。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招呼小福子,称自己要去更衣。
小福子赶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家主子。
一出麟德殿,轩辕睿渊便当着小福子的面打开了纸条。
仅仅看了一眼,轩辕睿渊瞬间酒醒,脸色变得煞白。
小福子更是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直接瘫坐在地上。
轩辕睿渊回头,目光如炬地看向麟德殿的方向,眼中恨意翻涌。
“起来!给本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打起精神来!”轩辕睿渊低声呵斥道。
“是……是…是,奴才遵旨,奴才该死。”
小福子嘴里慌乱地应承着,想要起身,可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轩辕睿渊见状,一把揪住小福子的后脖颈,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提了起来。
大殿之中,表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唐婉清着实未曾料到,陆绵绵的琴技竟如此出类拔萃。
瞧她小小身形,坐在琴案前,那手腕挥洒间,力量感十足。
她指尖起落,一曲《将军令》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
曲调荡气回肠,仿佛将众人带入了金戈铁马的战场。
叶凛萧听闻,只是微微抬眸,随意瞥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悠然自得地品茶。
轩辕瑾书更过分,一手用扇子挡着脸,一手托着腮竟然睡着了。
“好!弹得着实精彩,有赏!”轩辕震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看向陆绵绵,毫不吝啬地赞叹道。
紧接着,他又看向唐婉清,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怀念,感慨说道。
“想当初,清平公主弹奏此曲时,那可是技惊四座,朕至今仍记忆犹新啊!”
唐婉清听闻,赶忙站起身,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说道:“谢皇上赞赏。”
“坐吧,不必多礼。”轩辕震霆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唐婉清坐下。
随后,再次将视线移至陆绵绵身上,面带微笑,温和说道。
“你也十分优秀,朕便封你为县主,赐号静安县主。”
“臣女谢皇上隆恩!”陆绵绵赶忙俯首跪地,恭敬地拜谢圣恩。
“贱人!”陆浅浅气鼓鼓地坐在母亲身旁,手中的锦帕被她揉搓得皱巴巴,不成样子。
“你小声点!”宋蝉依赶忙低声呵斥。
“你这个姐姐啊,心思可多了。
你瞧瞧,她多会讨好卖乖,就靠一首曲子,既讨了公主欢心,又博得了皇上高兴,还白白得了个县主的封号。”
这时,陆铮言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淡淡地扫向长女陆绵绵。
他着实有些意外,平日里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儿,竟有如此优秀的琴艺。
陆绵绵自幼便没了亲娘,一直由奶嬷嬷照料长大。
陆铮言心里清楚,自己的夫人宋蝉依性子有些矫情,对陆绵绵难免会有所苛待。
不过要说苛待,也就是在衣服首饰方面,比不上小女儿陆浅浅罢了。
其他方面,宋蝉依倒也不会太过分,毕竟宋蝉依还是陆绵绵的表姨母。
就说这琴艺,不也是宋蝉依请师傅教的吗?
陆铮言微微皱眉,又低头喝了一口茶。
唉,陆绵绵即便再优秀,可惜终究是个女孩。
宋蝉依生下陆浅浅后,肚子便再没了动静。
想到这儿,他突然想起远在凌渊郡的小蝶。
陆铮言下意识地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手,好几个郎中都说小蝶怀的是男胎。
他在心底暗自盘算着,究竟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把小蝶接回来,又不至于惹得宋蝉依大发雷霆。
“陆爱卿,你这个孙女调教得很不错啊。”轩辕震霆面带微笑,看向吏部尚书陆廷弼,出声夸赞道。
陆廷弼赶忙站起身来,激动得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恭敬说道:“谢皇上夸赞。”
皇上突然提起父亲的名讳,冷不丁打断了陆铮言的思绪。
陆浅浅再也按捺不住,只见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几步便跨到了大殿中央。
宋蝉依见状,下意识伸手去拉,却根本没拉住,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
“皇上、皇后娘娘,还有各位贵妃娘娘,臣女陆浅浅愿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陆浅浅高声说道。
“哦,你叫陆浅浅?旁边那位陆绵绵是你的姐姐?”皇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问道。
陆浅浅听到提及陆绵绵,微微皱了皱眉毛,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她撇了撇嘴,但还是乖乖地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陆绵绵确是臣女的姐姐。”
“哦,准了!”皇后目光在大殿中央的两个姑娘身上扫过,暗自比较着她们的容貌。
这一打量,愈发觉得陆浅浅的姿色着实平平。
“皇后娘娘,臣女打算表演鞭术,想请姐姐为我弹琴伴奏,恳请皇后娘娘恩准。”
陆浅浅说着,眼神朝身旁的陆绵绵瞥去,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皇后微微转头,看向下方的宋蝉依,心中不禁冷哼一声。
到底是庶女出身,行事这般上不得台面,连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一副心高气傲的骄纵模样。
她虽心底瞧不上陆浅浅的张狂,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缓缓说道:“准了。”
陆绵绵抬眸看了陆浅浅一眼,自己这个妹妹向来对自己不屑一顾,从未正眼看过自己。
她又低头看了看陆浅浅腰间的鞭子,随后朝着皇上和皇后微微福了一礼。
唐婉清正想着,陆浅浅或许会去换一身利落的衣裳再来表演。
毕竟鞭术需要较大的活动空间,这繁琐花哨的裙子着实不便。
可没想到,陆浅浅竟径直来到大殿中央,就穿着那身繁杂艳丽的裙子准备开始。
陆浅浅转身,眼神轻蔑地朝唐婉清瞥了一眼。
唐婉清微微一怔,心中暗自警醒,看来自己还是得更加留意才行。
紧接着,一阵欢快的琴声响起,陆浅浅手中的鞭子也随之舞动起来。
因为此前林若羽的表演太过精彩,相比之下,陆浅浅这中规中矩的鞭术,实在难以勾起众人的兴致,大家看得索然无味。
随着琴音节奏逐渐加快,陆浅浅一个转身,手中鞭子猛地扫过琴面。
刹那间,有个东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唐婉清飞速射去。
说时迟那时快,叶凛萧眼疾手快,抬手一挥,只听“叮当”一声,一根尖锐的木刺被他用手中的茶杯稳稳接了下来。
叶凛萧眼中顿时升腾起怒气,他冷冷瞥了一眼旁边的陆铮言,然后看了一眼星耀。
星耀心领神会,微微点了点头,叶凛萧重新慢悠悠的品茶。
星河看到桌子上的木刺,顿时怒火中烧。
她刚刚出手没自家将军速度快。
这木刺分明是直冲着夫人的面门而来,这陆浅浅是想毁了夫人的脸啊!
她气得恨不能破口大骂:“陆浅浅这个乌龟王八蛋,简直活腻歪了!”
紫菱紧紧攥着拳头,气得浑身微微颤抖,陆浅浅简直欺人太甚。
星耀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木刺,又斜眼瞟了一下陆浅浅,心中暗自咒骂。
“心狠手辣的丑婆娘!还敢肖想我们将军!”
轩辕瑾书“啪”的一声重重放下扇子,他猛地站起身来,气得大声呵斥道。
“你是哪家的丫头?到底会不会表演?要是伤了清平公主,你有几条狗命赔的起的?”
刚刚就在陆浅浅的鞭子划过琴面的瞬间,陆绵绵便停下了弹琴的动作。
她赶忙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色紧张地朝着唐婉清的方向望去。
陆浅浅根本不屑轩辕瑾书的呵斥,她不情不愿的跪在陆绵绵身边。
“怎么回事?”轩辕震霆眉头紧皱,目光扫向跪地请罪的姐妹俩。
宋蝉依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冰凉,而身旁的陆铮言倒是依旧镇定自若。
在他看来,唐婉清并未遭遇意外,自家女儿也并非故意的。
他只是不满意轩辕瑾书的呵斥,冷冷瞥了一眼,继续若无其事的喝茶。
吏部尚书陆廷弼见状,也赶忙走出人群,跪在大殿中央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