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敢毒害皇子妃?”
沈氏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脸上满是怒容。
“还能有谁?就是我那好表姐沈夕月呗。
您说外祖母也真是太偏心了,。
非要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塞进皇子府,专门给我添堵!”
唐婉兮气鼓鼓地抱怨道。
沈氏刚燃起的怒火瞬间如被泼了冷水一般熄灭。
只是桌下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母亲的决定,她不敢质疑,只是自己仅剩不多的时间。
总要为自己女儿做点什么才好。
轩辕睿渊好像根本没听见几人谈的内容。
姿态从容,一点不影响他品尝美食。
仿佛忘记了沈夕月是谁了,就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一般。
星耀不禁啧啧称奇,这情牵蛊这么厉害?
小福子也察觉自家主子有些反常。
但是,事已至此,主子和皇子妃好好过下去才是大事。
总比反目成仇要好的多,哪怕皇子妃在唐府不受宠。
那也好歹是唐大学士名义上的女儿不是么。
叶凛萧此刻心情愉悦,总算甩了一个讨厌的臭虫。
唐逸尘也很满意,不管轩辕睿渊发什么疯。
总之疯的好,皇上的儿子们离自己女儿婉清越远越好。
“宫里的苏贵妃马上就要生辰了。
苏贵妃的兄长打败其他兄弟,已然收复了整个斡尔部落。
成了斡尔部落的新王,如此一来,短期内边疆不会起战火。
皇上便有意要为苏贵妃大办生辰宴。”
唐婉清其实早就知晓苏贵妃哥哥的这些事。
此前,她自行研制出一种秘药。
能显着提高牛羊幼崽的存活率。
苏贵妃暗中将这药送回她哥哥手里。
靠着这药,在族中赢得了众多族人的拥护与支持。
最终顺理成章地登上了新王的宝座。
“苏贵妃与女儿一向深厚,女儿早就精心备好了生辰礼物。”
唐婉清笑意盈盈,目光落在两颊绯红的唐婉兮身上,转头向唐逸尘说道。
“那就好,皇上对苏贵妃颇为看重。
来,尝尝这道菜,你自小就钟情酸甜口味,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唐逸尘心情颇好吩咐丫鬟,给唐婉清送上一碟樱桃肉。
唐婉清微微一怔,旋即低头,轻声笑道:“女儿多谢父亲。”
叶凛萧接过碟子,贴心地为唐婉清夹了一块。
唐婉兮,被轩辕睿渊又是夹菜又是喂汤,没一会儿就饱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唐婉清,心里暗自嘀咕。
也不知道姐姐给大皇子下了什么迷魂药。
竟让大皇子突然对自己这般疼爱有加。
沈氏一直留意着轩辕睿渊和女儿婉兮之间的互动。
她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
从小到大,婉兮从未得到过唐逸尘的父爱。
还时不时被唐逸尘罚跪祠堂。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疼爱她的夫君,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她寻思着找个时间去见见沈夕月。
看在自己将她养大的情分上,劝她以后多让着妹妹,大家和平共处。
正想着,她忽然瞧见自己的丫鬟金蝶在大厅门口躲躲闪闪。
一副有急事要禀报的模样,便抬手招她过来。
金蝶匆匆走进宴会厅,先向众人俯身行礼,随后急忙说道。
“夫人,刚刚大皇子府的丫鬟来找皇子妃。
说是府里出了急事,非要见皇子妃不可。”
“什么事?让她进来。”唐婉兮没等沈氏开口,便抢先说道。
“是。”金蝶又行了一礼,转身出去招呼那丫鬟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小丫鬟从门外匆匆走进来。
只是她模样颇为狼狈,衣衫上多处沾染污渍,一侧的发髻也歪歪扭扭。
“慧儿?你不在府里照看雪宝,跑到唐府来干什么?”
唐婉兮瞧见慧儿这般狼狈,急忙追问道。
“你这是怎么弄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慧儿此刻也顾不上向厅中众人请安。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道。
“皇子妃,您快回府看看吧!
沈侧妃要杀了雪宝,奴婢费了好大劲才冲出府来求救,再晚……”
“你说什么?谁要杀雪宝?
沈侧妃?你先别哭,说清楚!”
唐婉兮猛地站起身,双眼圆睁,瞪着慧儿说道。
慧儿不敢再哭,语速极快地讲述起来。
原来今日一早,皇后便派人送来了许多补品。
还带了十几个嬷嬷和宫女,指名要送给沈夕月。
府里下人才知道,住在偏院的沈夕月已然有了身孕。
通传太监还带来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只要沈夕月能平安诞下皇嗣,便封她为侧妃。
皇后的人离开后,沈夕月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在花园闲逛。
非说在花园玩耍的雪宝惊了她的胎。
命下人抓住雪宝,要剁了炖汤……
唐婉兮气得双眼通红,猛地一拍桌子,打断慧儿的话。
她一把推开椅子,朝着大门口冲去。
吉祥、如意赶忙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紧跟其后。
沈氏听后,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气得脸色苍白如纸。
“有孕……侧妃……”
她喃喃自语。
婉兮方才还与自己说悄悄话。
表明自己还没及笄,尚未与大皇子洞房。
结果这边沈夕月却有了身孕。
唐婉清也愣了一下,沈夕月有孕了?
这宴席看样子是没法再吃下去了。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正悠闲喝汤的轩辕睿渊。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小福子偷偷瞧了一眼唐逸尘黑如锅底的脸。
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头埋得更低了。
星耀眨了眨眼睛,偷偷瞥了一眼唐婉清的肚子。
心里暗自思忖:将军府啥时候才能迎来小主子啊?
唐逸尘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府里有事,那大家就都去忙吧。”
言罢,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摆,迈着步子往门外走去。
沈氏此时也没了继续坐下去的心情,六神无主地站起身,赶忙跟了上去。
唐婉清还有重要的事情待处理,便随着叶凛萧一同离开了。
小福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搀扶着已有几分醉意的轩辕睿渊,也往门外走去。
唐婉兮心急如焚,连马车都顾不上坐。
径直冲到马厩,翻身上了一匹马,扬鞭朝着府里疾驰而去。
还没到皇子府,远远便瞧见沈府送礼的马车在府门口一字排开。
“闪开!驾!”唐婉兮此刻看到这些马车上的礼物,火气更盛。
手中马鞭狠狠一甩,沈府的车夫们吓得惊慌失措,赶忙躲避。
慌忙给唐婉兮让出一条道。
她一到府门口,马鞭一扔,一个飞身跳下马,便往府里冲去。
“侧妃娘娘,就算雪宝犯了错,也该等我家皇子妃回来再处置呀。”
丫鬟翡翠身材高大且壮硕,她双手叉腰,护着身后的雪宝。
她这么往哪一站,如同铁塔一般,府里的小厮们一时竟拿她没办法。
“哼,不过是个畜生罢了,打死就打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夕月早就对这只狗心生厌恶。
当初在兰馨苑,唐婉兮以找这只狗为由拖延时间。
害得她没能当场揭穿唐婉清深夜流出府的事。
昨天,这畜生又坏了她的好事!
沈夕月轻轻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心中暗自想着,自己早就察觉怀了大皇子的孩子。
所以才想给唐婉兮下绝子药,结果却让这个贱人给躲过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不光狗抓不住,对付个弱女人也束手无策。”
沈夕月半躺在软榻上,懒洋洋地说道。
“你们几个去把这个丫头拉开,你们几个继续抓狗!
怎么,你们只怕被狗咬死,就不怕本妃用杖刑把你们打死?”
“好大的威风啊!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本妃的雪宝!”
唐婉兮脚步沉稳,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一到地方就听到沈夕月恶心又嚣张的声音,她一字一顿地呵斥道。
那几个小厮听闻,顿时如释重负。
虽说皇子妃刚进府不久,但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主子。
这个沈侧妃却非要他们这些下人去得罪人,不是骗傻子吗!
说来也怪,皇子妃的这只狗仿佛成了精一般。
几十个人围追堵截,愣是没能抓住它。
它上能攀爬假山,下能钻进池塘,可把众人折腾得够呛。
雪宝一看到唐婉兮回来,嗖的一下从翡翠背后窜了出来。
它猛地一跃,跳进唐婉兮的怀里。
唐婉兮伸手一摸,触到雪宝湿漉漉的毛发,心疼不已。
“妹妹回来啦,大皇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我还想着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呢!”
沈夕月故作娇俏地捂着嘴说道。
唐婉兮突然想起在宴席上大皇子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席间竟一眼都没看过姐姐唐婉清。
好像此刻除了自己,他对其他女人都毫无印象。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讥讽道。
“什么好消息?就你那肚子?
只有从本妃肚子里生出来的才是嫡亲血脉。
你生出来的又算什么?
本妃的孩子一出生,背后有大学士府、镇南将军府撑腰。
你的孩子有什么?有个戴罪潜逃的祖父吗?你拿什么跟本妃比?”
“你……”沈夕月气得猛地坐直身子,恶狠狠地瞪着唐婉兮。
她心中愤恨不已,自己父亲落到如今这般田地,都是唐府害的。
唐婉清、唐婉兮,没一个好东西!
“都围着干什么?都散开!”
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惊醒了看热闹的众人。
也让气急败坏的沈夕月回过神来。
她故作柔弱地站起身,由两个丫鬟搀扶着,向前走了几步。
便开始哭诉起来:“大皇子您可算回来了,皇子妃的狗狗差点……”
轩辕睿渊不耐烦地一把推开沈夕月,打断了她的哭诉。
随后伸手揽住唐婉兮的细腰,柔声说道。
“怎么不等本宫一起就回来了?走,回房。”
沈夕月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大皇子什么时候对唐婉兮这么上心了?
唐婉兮对着沈夕月轻蔑地一笑,抱着雪宝,陪着轩辕睿渊往寝殿走去。
吉祥、如意轻轻拉了一下还一脸茫然的翡翠,说道:
“赶紧跟上,雪宝泡了水,得赶紧给它洗个澡,免得受寒。”
众人见热闹没了,便一哄而散。
小福子狠狠瞪了一眼那几个管事的,心里暗自骂道。
“一群没用的家伙,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把脸都丢到大学士府了。”
沈夕月憋着一口气喘不上来。
她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丫鬟身上。
“为什么?先是唐婉清,后是唐婉兮,一个个都要来跟我争……”
她越想越气,眼前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
唐婉清一回到将军府,便取出了灵犀蛊。
经过星瞳这段时间悉心照料。
又给周嬷嬷用了不少补气血的丹药。
这才勉强将她的身体调理到适合用蛊的状态。
唐婉清所使用的药房,是叶凛萧特意为她准备的。
宽敞明亮,周围环境又比较清静。
药房左右各有套间,一侧可用于洗漱,另一侧则能休息。
这段时间,周嬷嬷都在旁边的套间休息。
周嬷嬷在星瞳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唐婉清面前。
摸索着在一张矮几前坐定。
唐婉清看着眼前的周嬷嬷,她的脸色虽依旧蜡黄。
但相较初次见面时,已好了许多。
周嬷嬷的眼窝深陷,宛如两个黑洞。
边缘结着暗红色的疤痕,显然是被硬生生剜去了双眼。
现在只剩下松弛的皮肤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
她的嘴巴抿成一道怪异的缝隙。
看疤痕,上下唇曾被粗暴地缝合过。
而后又挣开了些许,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牙床残根。
她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嗬嗬”的气音。
每当这道缝微微抽搐时,就如同濒死的鱼在艰难地翕动。
周嬷嬷耳朵两侧的头发因粘成一绺,被星瞳修剪过。
露出的耳廓残缺不全,耳垂处有个不规则的洞。
边缘结着厚厚的茧,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硬生生戳穿。
连带着周围的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她整个头歪向一侧,那双空洞的眼窝对着前方。
却什么都无法映入其中,唯有无尽的黑暗在深处沉淀、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