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外卖生涯,让周鸿彻底爱上了这种穿梭街巷的自在。清晨的豆浆摊冒着热气,午后的咖啡馆飘着醇香,深夜的烧烤店泛着油光……这些凡俗的烟火气,像一把温柔的刷子,轻轻拂过他的道心,让那颗早已超越凡俗的心脏,多了几分温润的跳动。
对他而言,送外卖从不是“生计所迫”,而是一场与万千生命擦肩而过的修行——看着白领接过早餐时的匆匆,望着老人收到儿女订的热汤时的暖意,听着学生拿到奶茶时的雀跃,他对“生命”二字的理解,愈发深刻。
大罗金仙的境界,让他早已看透法则的表象,直抵大道的根源。这世间的职业本无高低,所谓“自卑”与“轻视”,不过是人心被欲望与分别心所困。
周鸿骑着“飞翔”穿梭在车流中,银灰色的车身折射着阳光,车筐里的雨伞随着颠簸轻轻晃动,后座的外卖箱里,除了餐食,还躺着雨衣、充电宝、甚至还有一小盒创可贴——这些都是他为可能遇到的意外准备的,一如他对待大道的态度,既有掌控全局的从容,也有包容细微的温柔。
脱离团队站点后,周鸿选择了更自由的众包模式。清晨睡到自然醒,午后在洱海边的树荫下小憩片刻,傍晚根据订单多少决定是否加单,这种完全由自己掌控的节奏,让他愈发惬意。
这天上午,周鸿骑着“飞翔”,沿着环城公路骑行五公里,来到了城西的外卖商圈。这里是写字楼与商场的聚集地,高楼林立,人流如织,外卖订单像雪片般涌入系统。
他将电瓶车停在指定的取餐点,刚点上一根烟,手机便“叮咚”作响,接连跳出三个订单——一份送到顶楼律所的美式咖啡,一份给商场童装店的亲子套餐,还有一份是给医院护士站的奶茶。
“效率不错。”周鸿掐灭烟头,跨上电瓶车,车把轻轻一拧,车身便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凭借空间法则的微妙运用,他总能抄近路避开拥堵,别人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十分钟便能抵达。
取餐、送餐、确认收货,动作行云流水,笑容温和有礼,不少商家和顾客都记住了这个“骑银灰色电瓶车的帅哥骑手”,偶尔还会多给一瓶水,或是塞一块小蛋糕。更有一些女顾客问周鸿要他的联系方式,哪怕是口罩挡住半张脸,也抵挡不住周鸿的魅力。
几个小时过去,周鸿已经送完二十多单,手机里的余额缓缓上涨,虽对他而言不及九牛一毛,却有种亲手种下的庄稼丰收的踏实感。
临近傍晚,他接了最后一波订单,共五单,备注里都写着“着急”。其中四单还算顺路,唯有最后一单地址格外偏僻——“野狼谷度假村3号木屋”,地图上显示那里位于城郊的山林里,远离市区,连路灯都没有。
“这地方也有人点外卖?”周鸿有些意外,却还是接下了订单。那是一份单人份的酸菜鱼套餐,备注写着“多加辣,谢谢”。
取餐后,周鸿骑着“飞翔”驶入通往野狼谷的山路。夕阳将山路两旁的树木染成金红色,鸟雀归巢的鸣叫在林间回荡。“飞翔”的磁悬浮车轮碾过碎石路,悄无声息,只有风声从耳边掠过。
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看到了掩映在树林里的度假村木屋,3号木屋的灯亮着,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显然是这里的管理员。
“您的外卖。”周鸿递过餐盒,男人接过时说了句“谢谢”,眼神却有些警惕地打量着他,仿佛很少见到外人。
周鸿没在意,转身跨上电瓶车,准备返程。此时天色已渐暗,山林里升起薄雾,手机信号变得时断时续。他打开电瓶车的前灯,光柱刺破暮色,照亮前方蜿蜒的山路。
就在他拐过一个弯道时,一阵争吵声顺着风飘了过来,夹杂着女孩的啜泣。
周鸿眉头微蹙,催动速度法则,车身瞬间隐入路旁的树影中。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四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正围着一个女孩,为首的黄毛嘴里叼着烟,语气轻佻:“小丫头片子,跑啊?我看你往哪跑!”
那女孩背对着他,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长长的乌黑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恐惧。
“我……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别过来。”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丝倔强。
“不认识?”黄毛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掀她的帽子,“刚才在度假村门口看你鬼鬼祟祟的,不是想偷东西是什么?今天不陪哥哥们玩玩,别想走!”
旁边的绿毛也跟着起哄:“就是,看你头发挺长,脸肯定长得不错,摘了帽子让哥瞧瞧!”
女孩猛地后退一步,不小心被石头绊倒,跌坐在地上。帆布包掉在一旁,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几本旧课本,一支快没油的笔,还有一包巧克力。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周鸿这才看清,她的脸颊上沾着不少小黑点,像是泥土,又像是没洗干净的污渍。
“原来是个穷丫头。”黄毛啐了一口,语气更加轻蔑,“不过没关系,哥几个不嫌弃,陪我们聊聊天就行。”
说着,他便伸出手去拽女孩的胳膊。
“住手!”
一声冷喝响起,周鸿从树影中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骑手的蓝色工装,手里还提着外卖箱,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扫过那四个青年时,带着大罗金仙对蝼蚁般的淡漠。
“哪来的臭送外卖的,敢管你爷爷的事?”黄毛被打断好事,顿时火冒三丈,转身就要推周鸿。
周鸿侧身避开,动作看似缓慢,却恰好让黄毛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另外三个青年见状,骂骂咧咧地围了上来,拳头挥向周鸿的脸。
周鸿懒得与他们废话,身形微动,看似随意地抬脚、伸手,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只听“哎哟”“砰”几声闷响,三个青年便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哼哼唧唧,再也爬不起来。
黄毛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等着,我叫人!”说完,连滚带爬地跑了。
周鸿拍了拍手,走到女孩面前,弯腰将散落的课本和馒头捡起来,放回帆布包,然后递还给她:“你没事吧?”
女孩抬起头,透过垂落的发丝,怯生生地看着他。这是一张清秀却带着疲惫的脸,脸颊上的小黑点原来是干涸的泥渍,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唯有那双眸子,亮得像山涧的清泉,此刻正怔怔地看着周鸿,带着惊讶与感激。
“我……我没事,谢谢你。”女孩接过帆布包,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周鸿耳中。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周鸿在她身边坐下,语气放缓了些。
女孩低下头,手指绞着卫衣的绳子,小声说:“我……我在度假村旁边的树林里捡蘑菇,他们说我偷东西……”
周鸿这才注意到,她的帆布包侧面还露出几个野生蘑菇,带着新鲜的泥土。
“你住在这附近?”
“嗯,就在前面的山坳里。”女孩点点头,鼓起勇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周鸿,“我叫叶幽兰,你呢?”
“周鸿。”
“周鸿……”叶幽兰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前的男人穿着简单的骑手工装,却掩盖不住挺拔的身形,路灯的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嘴唇微抿,眼神温和而沉静,像这片山林里的月光,让人莫名心安。
刚才他出手时的利落,此刻说话时的温柔,在她心里交织成一种奇异的感觉,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帆布包。
周鸿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只是看了看天色:“天黑了,山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叶幽兰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还要工作吧?”
“我今天的订单送完了。”周鸿指了指旁边的电瓶车,“上车吧,很快就到。”
叶幽兰咬了咬唇,轻轻“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坐上了电瓶车的后座。她不敢靠得太近,只轻轻抓住了座椅的边缘,鼻尖却不由自主地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周鸿身上的气息,混杂着阳光与皂角的味道,让人觉得很舒服。
“坐稳了。”周鸿提醒道,拧动车把。“飞翔”悄无声息地驶动起来,平稳得像在平地上滑行。
山林里的风带着凉意,叶幽兰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周鸿从后视镜里看到,伸手从外卖箱里拿出一把雨伞,递给她:“打开遮遮风。”
叶幽兰接过雨伞,撑开时,伞面恰好将两人笼罩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她看着周鸿专注骑车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偷偷看着他的侧脸,将这个穿着骑手工装、却像英雄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深深记在心里。
电瓶车在山坳里的一间小木屋前停下。叶幽兰跳下车,低着头说:“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周鸿笑了笑,“以后别一个人在山里待到这么晚,不安全。”
“嗯,我知道了。”叶幽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抬起头,鼓起勇气说,“周鸿……哥哥,你明天还会来这附近送餐吗?我……我想请你吃顿晚饭,谢谢你。”
周鸿看着她眼中的期待,不忍拒绝:“如果有订单到这边,我就过来。”
“好!”叶幽兰笑了起来,脸颊上的泥渍也遮不住她此刻的明媚,“那我等你!”
周鸿挥了挥手,骑着“飞翔”消失在夜色中。叶幽兰站在门口,看着电瓶车的尾灯化作一点星光,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抱着帆布包,脚步轻快地走进木屋。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里暗暗祈祷:明天一定要有订单到这边呀。
夜色渐深,周鸿骑着电瓶车行驶在返程的路上。晚风拂过,带着山林的清新气息,他想起叶幽兰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