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屋子里直接静了一瞬。
再没有比这更扎心的话了。
陆雨时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将怀里的平安抱得更紧,试图缓和气氛:“我没儿子,我有闺女呀,我有平安,我还有小雪。”
林薇见她打哈哈的样子,更加生气:“你少跟我打岔,陈阿妹跟她那个儿子怎么回事?”
陆雨时赶忙将平安递给她:“平安,快哄哄你妈,不然咱俩都得倒霉。”
林薇:“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陆雨时去玄关处拿了拖鞋给她:“你那时候还在念书,我不能让这么点小事影响到你吧。所以我就给了他们母子一点钱。也没有给很多。”
林薇很激动:“一个月五千还不多????我经手那么多离婚案子,男的离婚之后一个月能给一千块抚养费,都算极品了。你一个月给五千,你够大方啊。不知道还以为陈阿妹的儿子是你的呢。”
陆雨时有些招架不住:“你有话好好说,别儿子来儿子去的,我听着总要想起春归来。陈阿妹的儿子叫林金宝。”
林薇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简直讽刺十足。
“林金宝,宝就宝,还金宝 。”
光是听名字,就能想象林志坚有多喜欢这个儿子了,也难怪从陈阿妹怀孕开始,就发了疯一样的找她要钱,以前一个星期要一次,那段时间两三天就来搜刮一通,动不动就要威胁她,说要去教育局告发她和林蔷,让她们姐妹两吃牢饭。
林薇因此没少叫他法盲,还让他尽管去告,到时候她和林蔷被学校开除了,两个人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看谁来养他,谁来帮他养儿子。
林志坚自己掂量来掂量去,每次都气势汹汹地来,最后拿了几百块钱骂骂捏捏地走。
“林志坚从小就说自己这辈子最后悔就是娶了我妈,生了两个赔钱的女儿。他命还真好,人死了就死了,还有人帮他养儿子。”
陆雨时也不敢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我也知道世界上你最讨厌的是你爸,第二讨厌的是欠我人情,很不幸,现在两样都占了。我已经跟陈阿妹约法三章了,让她不要出现在你面前。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安静静的,不要受这些影响。我给她的钱也不是我自己辛苦挣的,五千也好,多少也罢,也不过是个数字。你不用放在心上。”
忽又觉得不对劲,又问:“你在哪儿见到的陈阿妹?”
林薇说:“我没见陈阿妹,我见的人叫陈唐。”
陆雨时了然了:“哦,是他。”
林薇见他一点也不意外,显然是早就知道有陈唐的存在:“陆雨时,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陆雨时像摸平安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小雪,我对你,一颗心都可以挖出来。早点睡,好不好?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林薇:“你怎么解决?你难道真的要养林金宝养到十八岁?”
陆雨时打了个哈欠:“孩子是无辜的,他到底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点钱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可要是不给,以陈阿妹的个性,还有我们如今的社会地位,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不要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影响我们自己的生活,好吗?”
林薇没有办法当陈阿妹母子是不相干的人,只要一想到林志坚死了,还能在天上看着陆雨时帮他养儿子,只差开心得都舍不得转世投胎了。
简直太便宜了他。
何况那个阿唐看起来也不像是善类。
林薇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陆雨时在被子里找到她的手,轻轻牵住:“睡吧,别想太多了。”
下一秒,林薇那一侧的台灯开了。
陆雨时习惯性地拿手臂挡住眼前的光。
“林志坚刚来海州的时候,很快就跟陈阿妹勾搭上了,我上大一下学期的时候,陈阿妹就怀孕了。我认识你是大二暑假的时候,我大三暑假的时候,林志坚死了,中间有一年我们完全没有见过。大四我去电视台实习才重新遇到你。如果你一直在资助陈阿妹的话,也就是说……”
卧室里安安静静。
他们在海州电视台重逢的时候,他那时候就已经在资助陈阿妹和林金宝了。
可是这么多年来,却一直在瞒着她。
足足瞒了十多年。
林薇眼眶里滚出泪水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难怪她有一阵子还在奇怪,林志坚死后,陈阿妹也安静得太反常了,按说她一个洗脚妹带着孩子不好生活,先前她也见过陈阿妹,并不是安分守己的个性,怎么会在林志坚死后,一次也没有找过她呢。
毕竟林志坚活着的时候,口头禅就是,那是你弟弟,是你亲弟弟,你不养你就是丧良心。
虽然林薇不怕陈阿妹来找她,按照法律,她对陈阿妹的孩子也没有抚养义务,可被这样的人三天两头的缠上,对那时候还在上大学的林薇来说,确实是一个麻烦。
何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无论如何,是陆雨时帮她解决这个隐患。
陆雨时从床上坐起来:“小雪……”
林薇很头疼:“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陆雨时:“以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很讨厌你父亲。我不想让你像现在这样两难,感觉被迫欠了我很大的人情一样。后来……后来……你都不爱我了,我告诉你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眼眸垂下,自讽地笑了笑:“我告诉你了,你就会爱我吗?只会让你更加两难。”
林薇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脑子里心烦意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下了床去。
“你先睡吧,我睡不着,去外面坐一会儿。”
陆雨时很担心她:“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这样。”
林薇苦笑了两声,自己披着一条毯子去了后院。
三月里,夜里的气温还很低,后院的蔷薇花还没到花期,只见花苞不见花朵,那棵当年从别处移栽过来的白色异木棉也过了花期,只剩下一树绿叶。
平安听见动静,从家里跑出来,蜷缩在林薇脚边。
林薇将它抱起来,一起裹在毯子里。
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