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心口一跳,强装淡定,用无奈的语气答道。
“夏天嘛,胃口一会儿一个变的,最近爱吃酸甜口,有没有什么好推荐?”
张燃撕开一包杏干,刚吃了一口,眉心都皱成一团:“这么酸,你也吃得下去。还推荐,我推荐你去喝老陈醋加白糖,酸甜口。”
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林薇趁机转移话题:“我听说一会儿下了山还有答谢宴呢,张家这么有钱,不知道答谢宴有什么好吃的。”
“呵呵,你死了这份心吧,你当在你们镇上呢,吃席一桌子菜,这种场合,也就几个冷盘加些点心什么的,而且每个盘子里的食物少得要命。”
说着,又看看四周,没看见李昂:“你一个人来的,李律师呢?”
林薇问过李昂,李昂也没说不想来,寻了个借口说工作太忙,就不过来了,林薇也明白他的意思,自从沈宁死后,李昂对陆雨时三个字是讳莫如深,便也没有强求。
“律所比较忙。”
天气太热,仪式尽量从简,陆雨时给先祖叩过头后,阖族人站在这座百年祖祠前,一起拍了一张合照,就算结束。
张仕荣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张自立和陆雨时分别站在他一左一右的身后,虽是亲兄弟,站在一处却好似差了两辈,中间隔着好一段距离。
天海集团一行人站在张自立一侧,华希一行人则站在陆雨时身侧,两相对比,只从双方脸上和气场上,便能看见实力的差距。
林薇被安排站在陆雨时身侧,张燃和姜莱远远站在张自立那一头的最边上,中间还隔了许多许多张家旁支的族人。
罗文顶着大太阳安排座位时,陆雨时一脸亲厚地朝着远处的张燃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张燃摆摆手,这么多人在,他才不过去当这个显眼包。
陆雨时等了会儿,见他不动,目光忽然一凛,林薇也侧过头去,其他人也都跟着看过去。
张燃这才硬着头皮,弯腰绕道过去。
陆雨时将他安排站在自己左手侧,也就是和张自立中间的空位上。
他一只手牵着张燃,一只手搂过林薇的臂,将她的身子往自己身边轻轻靠了靠,看向镜头。
露出了今天最为真心的一个笑容。
张自立大半天都冷着一张脸,可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侧,许久未见的张燃时,目光还是没忍住平和了几分,拍照时也难得地笑了一笑。
一家人到底是齐齐整整地拍了一张合照。
答谢宴上的食物果然和张燃所说的一般,令人失望透顶。
大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精致摆盘,林薇唯一感兴趣的只有牛肉粒,可一盘里居然只有三粒,看着还不够塞牙的,主食,自然是没有的。
有钱人都不吃主食吗?
唯一比山上好些的是,宴会厅里有空调,总算不用晒太阳。
可待久了,又觉得空调有些太冷。
怀个孕,五感好似都变得从之前敏感了许多,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格外在意。
怀孕果然是个折磨人的活儿。
忽然又想到林蔷来,她当时怀了孕,李昂出了那种事,她大老远一个人跑去海州找她,此刻自己怀了孕,才更能体谅她的不易。
林蔷若还活着,肚子的孩子顺利出生,现在应该三岁了吧。
快上幼儿园了。
想到这些具体的细节,心还是一阵一阵的疼,嘴里的牛肉粒好似也慢慢没了味道。
陆雨时整个答谢宴都跟着张仕荣在社交,罗文在一旁陪同当助手,她记性好,几乎认识整个会场的贵宾,不仅是名字,就连身份和一些爱好都能随口说出,有她在,陆雨时只需要说些适当的话,一切都很轻松。
他目光时不时看一眼主桌的林薇,答谢宴没有安排记者和媒体环节,她也就懒得陪他演戏了,一直坐在原处。
她怕她无聊,找了明葵去陪她说话,本来是想找张燃的,可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张燃。
林薇确实无聊,她虽不是来社交的,坐在这里当吉祥物,却仍旧挡不住有不少人主动过去举杯跟她搭话,套近乎。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薇也只能一一应付,只是手里的香槟做样子举了数次,一次也没真正入口。
明葵还是乐意在这种时候跟陆雨时打好关系的,二话不说就过去了,去时,陆雨时看林薇好似是坐在风口,脱了自己的外套递给明葵,让她拿给林薇披着。
“哎呦,这么细心啊。”明葵打趣道。
“她刚生了场病,好不容易才好。你让她别坐在风口,把外套披上,要还是觉得冷,让罗文给她找间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明葵领着任务过去,帮林薇换了个位置,又将陆雨时的西装给她披上。
“恭喜啊,你这也算是熬出来了。”
林薇呵呵笑了两声:“你不是早就熬出来了吗?”
明葵:“那怎么一样,我跟老张的时候,老张都快六十了,而且名不正言不顺的,你不一样。他一句话,你就是华希未来的老板娘。”
林薇露出吃瓜的表情:“后悔了?”
明葵做十分可惜的样子:“肠子都悔青了。”
林薇噗嗤笑出声来。
明葵抓住林薇的手,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现在只跟你和张燃走得近,别人说的话都不肯听。张燃那边呢,我是说不上话的。你这儿,我倒想争取一下。想请你跟他说一声,老张年纪大了,我儿子还小,他再恨张家,也请他高抬贵手。我儿子是无辜的。”
林薇哪里能想到她是过来道德绑架的,一时还有些尴尬。
“你可以自己跟他说呀。”
明葵眨了眨眼:“那多尴尬啊。”
林薇目瞪口呆:“我说,就不尴尬吗?”
而且,我凭什么帮你们在中间传话啊。
林薇在心里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和明葵,最多也就只能算是逛街搭子,花艺搭子,八卦搭子。
至于交情什么的,自是半分都没有的。
明葵:“薇薇……”
林薇抬手:“有点恶心了。”
明葵心直口快:“你看,你现在也拽起来了,以前你哪敢这么对我。说到底,你也觉得我是没名没分的小三,姨太太。”
林薇心想,本质上来说,你不是吗?
嘴上安慰道:“他念旧,你好好跟他说,他会给你一个面子的,好歹你现在也是他嫂子。”
明葵被嫂子这两个字气到,扶额头疼:“我们嘉熠真可怜,摊上我这么个妈。”
又来了,又来了,林薇头都疼起来了。
肚子又饿,耳朵还不清静,真真是度秒如年。
“你儿子哪里无辜,哪里可怜了。”
林薇正想着尿遁,忽然身侧一个声音传来,是张燃。
张燃坐下了,对着身后跟着的手里端着餐盘的服务生:“给这位女士。”
服务生送来一碗热腾腾的云南酸汤米线。
林薇眼睛一亮,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叫:“谢谢啊,你哪儿弄的?”
张燃喝了口水漱口:“去后厨弄的。我快饿死了,吃了碗扬州炒饭,才算活过来了。刚好看到有人点这个米线,厨师长说是酸的,我就给你点了一份。你尝一尝。”
“那我不客气了。”
林薇饿得快要两眼发昏了,顾不得客气,拿筷子尝了一大口,酸辣开胃,米粉也软软的,这一口下肚,五脏六腑才算又活了过来。
她也顾不得说话,朝着张燃比了个大拇指。
明葵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的互动,又看一眼不远处还在社交的陆雨时,刚巧,陆雨时也正看着这一幕,看了一会儿,又淡淡地收回目光。
又有好戏看了。
明葵问张燃:“张燃,你爷爷最近还一直念叨你呢。”
张燃抬眸看向明葵,对上她一双精明的眼睛,笑道:“明太太,你要真想让陆叔叔念你的旧情,就不要在中间上蹦下跳的。你是什么人,你儿子是什么人,我们大家都不是傻子,有眼睛的。陆叔叔也不是不讲道理,不念旧情的人。林律师也就是最近生了场病改性了,否则照她以前的个性,早就冷脸了。”
明葵自找了个没趣,听张燃话里带话,但又不想多做解释的样子,只得又看向林薇。
林薇沉迷于那碗酸汤米线中,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
明葵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了。
林薇等她走后,长松了一口气:“谢谢啊,要不是你来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张燃没好气地看着她:“你最近脾气还真是越发好了。”
林薇吃了几口米线,终于活过来了,又恳求地看向旁边打游戏的张燃:“张燃,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干嘛?”
林薇说:“雨时他酒量不太好,我看他已经喝了不少了,你好不好过去帮他分担一下,或者让他少喝点。”
要是没有怀孕,林薇就自己过去帮他忙了,好歹她酒量还不错。
可现在自己怀了孕,便不好逞这种强。
张燃听她语气关切,看了她一眼。
林薇露出很真诚的一笑:“他酒量是真的不行。”
张燃对上她一双清亮眸子,心里百味杂陈,收起手机,端起面前的一杯白水,三两步走过去陆雨时此刻所在的那一桌。
“陆叔叔。”他仍旧如此叫陆雨时,且是在众人面前。
陆雨时应酬久了,原本已有些疲惫吃力,听见张燃叫自己陆叔叔,心头又是一暖:“你怎么过来了?”
张燃很自然地接过陆雨时手里的香槟,将自己手里的白水递给他,同时看向那些宾客:“这么多人,不给我介绍介绍,带我见见世面,还是觉得我拿不出手?”
陆雨时这才腾出空来,给那些宾客介绍张燃,言辞不吝夸赞,语气里藏不住的骄傲。
经过陆雨时的介绍,那些宾客又对张燃感兴趣起来,纷纷朝他敬酒,张燃顺势接过话头,和他们说话。
一直在应酬的陆雨时这才有了歇息片刻的机会。
换桌时,陆雨时拍拍张燃的肩膀:“今天怎么这么贴心?”
张燃故作高冷:“是林薇说你酒量差,怕你喝多了扛不住,特意求我,让我来救你的。否则我才懒得过来呢。”
陆雨时听得心头一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薇,见她还在低头吃那碗粉,吃得额头都是汗,一直拿手扇风,样子很可爱。
林薇抬眸时,正好看见陆雨时看着她,眨了眨眼,低头继续吃面,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她吃什么呢,吃得跟个仓鼠似的。”陆雨时没忍住调侃了一句。
“云南酸汤面。”
张燃呵呵两声:“她病了一场,感觉整个人都变了。”
陆雨时:“除了比较爱吃爱睡,还有什么变了?”
张燃:“感觉整个人都柔和了。”
陆雨时:“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