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袈裟无风自动。
定禅闭目，金色佛光笼罩他周身，脖子上挂着的珠串凭空浮起。
他一手竖起立于胸前，嘴唇嗡动。
倏然，双眼豁开，眸色锋芒锐利，暗含杀意。
“护！”
一声沉喝。
一座金色大钟将十八铜人罩在里面，钟身毅然布满经文，和那只巨大佛掌仿佛浑然一体、相辅相成。
“唔！”
少虞闷哼一声，眉头紧皱。
抵着佛掌的息心剑主剑被压得寸寸下降。
她只觉灵台刺痛，体内灵力消耗越来越快，气血翻涌连带着被压制的魔气有卷土重来之势。
眼底猩红。
似是有一道声音于心底深处传来，不停地蛊惑着她。
“接受吧，这本就是属于你的力量……接受吧，杀光这些人……”
少虞眼神渐渐涣散。
“接受……什么？”
“接受它成为你的主宰。”
“……主宰？”
她晃了晃脑袋，眼睫眨动，在清明和混沌之间挣扎。
“师尊她怎么了？”
苏子苓注意到少虞的异常。
楚湘眼神担忧，“不知道，从来没见过师尊这样，是不是那秃驴搞得鬼？”
“我去杀了他！”
苏子苓作势要冲过去，楚湘一把将她拉住，“你不是定禅的对手。”
“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吗？师尊她不对劲，肯定有问题！”
楚湘神情凝重，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攥紧手中的发簪。
“你留在这挡住这些杂碎，我去帮师尊。”
说罢，楚湘飞身而去。
苏子苓：“师姐——”
她下意识也想过去帮忙，但转头瞧见合欢宗同门在对付其他宗门势力的修士。
她咬咬牙，“先解决了你们，我就去帮师尊！”
定禅看着朝这边靠近的楚湘，眼神轻蔑不屑。
权杖轻轻驻了下地。
楚湘仿佛撞到一道无形的屏障，重重地跌落在地，五脏六腑好像一瞬间移位，疼痛蔓延至全身，脸色顿时煞白。
“小友，何必不自量力呢～”
楚湘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一句话没说，手握发簪愤愤挥出灵力。
灵力撞上屏障，如微风拂过，轻飘飘地散开，撼动不了半分。
楚湘瞳孔颤抖，死咬着唇。
如果她再强些，是不是就能帮上师尊了？
“师姐——我来助你！”
苏子苓娇喝。
楚湘回首，见慕寒烟率合欢宗众同门奋力抵抗其他宗门势力。人数悬殊，很是艰难，但谁也没有放弃。
刚拜入师尊门下的小师妹，背靠药王谷，本可以脱身不管，无人敢为难她，但她却毅然决然地出手相助。
“好，”
楚湘嘴角僵硬地扬起一丝弧度。
“今天无论结果如何，你我二人势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二人携手欲打破屏障。
定禅摇了摇头，“负隅顽抗，贫僧本不愿为难你二人，但既如此，那就别怪贫僧不留情面了。”
一个是药王谷谷主之女，一个是东洲凤鸾国皇女。留着她们俩以后说不定有用处，但她们俩冥顽不灵，他也不必手下留情。
神之遗迹里危机四伏，死在里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定禅手中权杖掷出。
楚湘和苏子苓瞳孔一缩，反手防御。
世人皆知中州四大强者为合体境少虞、分神境孟元康、任高逸、关新。但游离于各大宗门势力之外的梵音寺住持定禅，无人知晓他是何境界。
梵音寺为佛门净地，又不参与中州事务。
唯一的一次入世是那年东洲爆发瘟疫，也不见定禅出手过。
他像是佛像后的阴影，不会特意去注意，但只要看到就无法忽略。没人知道他有多强大，这就注定了他的强大。
但现在，知道了。
楚湘明显感觉到那股朝她和苏子苓而来的力量，丝毫不比师尊弱。
也就是说，定禅至少是和师尊一样的……
“合体境。”
苏子苓还在如临大敌中，听到楚湘的话愣了下。
“什么？”
她表情怔住。
“你说这秃驴和师尊一样都是合体境？”
楚湘浑身沁出冷汗，但即便知道他不是自己和苏子苓能打得过的存在，依旧没有生出退缩之心。
“怕吗？怕的话退……”
楚湘有想过总有一天，她要报答师尊的恩情。但苏子苓只是刚入门，还有机会活。
“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苏子苓紧紧握住楚湘的手，眼神坚毅。
“说好了的，我们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楚湘愣了瞬，轻笑一声。
“好，谁怕谁就是小狗。”
“师姐，你这话也太过时了吧哈哈哈——”
两人携手，调动浑身灵力准备硬抗下定禅这一击。可当权杖真的离她们越来越近的时候，还是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定禅神情睥睨。
“不自量力……什么？！”
预计中的痛楚并没有到来，楚湘和苏子苓缓缓睁眼，看见身前的一抹绯色。
“师……尊。”
“师尊！”
青色魔火熊熊燃烧，定禅那柄权杖被火焰包裹，没一会儿就炼成了铁水，炙烤的高温仿佛将空气都扭曲。
铁水蒸腾，化为雾气，消散在天地间，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魔火，能焚烧世间一切。
红衣潋滟，浑身涌动的不是至纯的灵力，而是——魔气。
少虞将魔火收回，于指尖跳跃。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但好似完全变了一样。
眼神桀骜邪肆，天地间任何人事物在她眼中都如蝼蚁般。指腹抚过息心剑剑身，魔火如流水般缠绕而上。
唰！
剑尖一指。
魔火裹着魔气，如一支利箭般瞬间穿透那座护着十八铜人的金钟，顿时四分五裂。
十八铜人阵势被打乱，阵法自然破了。
定禅表情惊诧愕然。
“你是……”
“魔！她是魔族！”
“怎么可能？息心尊者是魔族？”
“难道她是魔族派来潜入中州的卧底？那元清宗……”
还在应付慕寒烟的孟元康一听，立马出声澄清。“元清宗完全不知道此时，我们元清宗绝对不可能和魔族同流合污！”
“中州乃修道清静之地，怎可有魔族在此霍乱？！必须杀了她！”
“诛魔——诛魔——”
少虞恍惚一瞬。
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被困诛魔阵的时候。
但，现在可不是上一世。
“是魔又如何，我就是我！”
“今日你们加罪于我，编撰了句假话就想杀了我，可笑。”
“既如此，我不还手倒是对不起我的新身份了。那就让我看看，是你们先成功诛魔，还是我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