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背负的酷热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冷到能听见兵器摩擦的声音......
似乎又有某扇门关闭了,他知道自己正在前往“大人物”的房间......
忽然传来她的声音:
“你先等等吧,等到升堂的时候,会让你发言的。”
家丁们将工头严加看管,不许他申辩,更不允许他肆意乱动。
而子卿裹紧长袍,向府衙里走去。
皂隶整齐守在两侧,衙门内一干二净,上面四个大字”公正清明“金光闪闪,格外耀眼。
她对着公堂大声喊道:
“你们老爷呢?我要报案,请他出来。”
持棍的皂隶很不客气地说:
“衙门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再不出去,乱棍伺候!”
子卿撸起袖子,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然后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其余皂隶瞬间握紧棍子,试探性越靠越近。子卿也亮出了长剑,随时准备把他们切成两段。
“谁啊,大喊大叫的!这里可是府衙!”
知府老爷用银签剃着牙,不紧不慢地从内宅里走出来,带着一脸鄙夷,狠狠一甩官袍,坐在“公正清明”牌匾下面的木椅上。
“老爷,这有个疯婆子闹事!我们这就把她赶出去!”
子卿:“慢!郑大人,就这样招待客人吗?”
风销!!
迅猛的风将所有人推开,卷在空中,然后让他们重重地摔了个屁墩。
知府口中的茶都喷了出来,茶碗没拿稳,倒在了桌上。
新鲜的龙舌茶洒满了木桌......
“哎呀,原来是公孙夫人啊!快快——快请坐!”
知府大人下了堂,热情地邀请子卿上座。
“你们这些个不长眼的,夫人换了件朴素的衣服就认不出来了吗?去去去,都下去,不长眼的东西!”
子卿:“行了,我看这批面孔都是新的,不必计较了。但他们得长个记性!”
郑昌捋了捋胡子,笑道:
“公孙夫人果然大度!既然夫人主动上门,想是有为难之处,进内宅来谈吧。”
子卿:“好,必须要隔墙无耳的地方。”
郑昌:“府童来引!”
府童打开门,引子卿前往府衙内宅:
漂亮的花园围绕着清凉的湖,不失为避暑的好地方。白玉大鹤在湖心觅食,叼起一条闪光的小鱼,然后直吞下肚。
子卿心想:
(又是一个吃鱼不吐骨的家伙。)
直到正厅坐定,府童进献香茶,郑昌笑呵呵道:
“夫人亲自下到我们这小府衙,难不成是带了上面大人的命令吗?”
子卿:“哈哈哈,哪来那么多命令,都是朋友,顺路正好看看你。哦对了,我最近听说二公子对煤炭交易有兴趣,是真的吗?”
郑昌:“哎,不行不行不行,只有我这当父亲的最了解这小儿子,从小被我宠的不像话,能力可比不上他哥哥。让他去碰煤炭这行,岂不是要把家底都赔光吗?”
子卿:“看你说的,孩子大了,该历练历练了,有兴趣是好事,你这做父亲的哪能总不放手啊。”
郑昌:“不瞒您说,就算我有心也是无力。这煤炭产业基本都在西同城,我一个小知府,在那没亲没故,哪能容得进去啊。”
子卿:“西同城有我朋友——他们晋家在当地很有名气,我精心挑些名贵礼物送给二公子,再引荐他拜入世家门下学习技术,一定错不了。”
郑昌:“不可——哪能劳夫人您如此费心机啊!”
子卿:“孩子既然有想法,就让他去试试,如果真能成大事,到时候再还我心意就行了。”
郑昌:“既然如此,我就代郑弥拜谢夫人了。倘若日后夫人您不嫌弃,我定带犬子去府上拜谢。”
子卿:“哎——那倒不必。但是眼下我这里有一件麻烦事,还算不上火烧眉毛,不过憋在心里,也挺不舒服的。”
郑昌:“夫人请明言,知府这职位虽然不大,不过我能帮的一定尽全力帮您。”
子卿:“是这样的......”
正巧午时,郑昌请子卿在内宅用午餐,选的都是最精致的食材,从城中大饭店中请的名厨来掌勺,丝毫不在意这一顿的花销。
为了确保谈话完全保密,郑昌特意让自己的心腹家童来伺候这一餐,其余人通通赶了出去。
事情的原委,知府从头到尾了解了一遍,他也大概懂得子卿的意思了。
家童:“禀报老爷,最后一道菜,红烧多宝鱼也上来了,菜已经齐了。”
郑昌:“下去吧。你们要按时吃饭,有空帮我打理一下朋友的白玉鹤。”
家童行完礼就下去了,关好了门。
子卿夹了一条多宝鱼,细细品着,点了点头。
“今年干旱,知府大人还能弄来这么新鲜的鱼,真不容易啊。”
郑昌连忙笑道:
“这些鱼都是您不搭眼的次品,您肯赏脸,就是我们府衙的荣光啊。”
子卿:“呵呵呵,那......刚刚我说的事,知府大人想必不难办吧。”
郑昌:“收酒使贪污您的酒,阴阳合同证据确凿,您放心,我就按您的意思审!保证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进大牢去。”
子卿:“如果他真的只是贪污了三缸酒,按照律法,几个月不就放出来了吗?这肯定不行,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郑昌:“这您放心,我说他贪了三十缸就是三十缸,贪了三百缸就是三百缸。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死在牢狱里,也绝对无伤可验。”
子卿:“非常好,郑大人。但除了一个小小的收酒使还不够,这个酒行行长——我想自己来当。”
知府也没想到,公孙夫人的胃口这么大,他有些犯难了。
紧皱眉头,摆好官帽,又捋了捋胡子,他严肃道:
“我素来听闻您和桑行长是至交,这恐怕......”
子卿的目光瞬间冷下来,本来能燃火的血气,此时却将客房凝成了“冰窟”,让人不寒而栗。
“利益场上,没有朋友!”
她又饮下半杯茶,闭上双眼,筷子也整齐地摆到盘子上。
郑昌心里“咯噔”一下,又缓缓说道:
“先王刚刚去世,在国丧期间闹事的话,陛下是要追责的。桑之功毕竟没犯大错,还请夫人三思啊。”
“你听好,陛下正因为桑之功监酒失责要惩罚他呢,咱们完全可以做到上庇天听。一荣俱荣,如何?”
她瞳孔再次燃火,衣服上不时喷冒的小火星,差点将整座房子都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