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见没人来,虞清欢当即喊人关门,带着桑如准备回府。
桑如:“姑娘,咱是直接回府里吗?”
虞清欢反问:“不回府里,你想去哪?”
桑如想也不想,开口道,“您昨夜那么费劲才从陛下手里要来方子,奴婢还以为您今夜会想去程府瞧上两眼呢。”
她瞧过,那方子上的药并不难寻,李郎中要是心急,今日就该给程阁老解了那蛊毒。
虞清欢本来没想去看程公瑾,听桑如说了后,倒是动了这个念头。
“那就先去程府看两眼,再回去。”
主仆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头走。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自暗处缓步而来,那人一袭紫色锦袍,面色虽有些苍白,眸色却清明。
虞清欢顿时加快了步子,“我那日不是说,以后不用来接我吗?”
酒楼四周都有暗卫在守,即便真有人要对她下手,也根本伤不了她。
就在虞清欢走到面前时,程公瑾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习惯了。”
桑如见状,悄悄退后半步。
简简单单三个字,虞清欢却听得心里暖洋洋的。
这种每日都有人接送回府的感觉,就好像有了个家,被人关心在意。
大概是比旁人都要年长一些的缘故,程公瑾从来不说甜言蜜语,更别说示爱。
可他的言行举止,却比任何情话要深情。
两人并肩走到街道,上了马车,小影在外头问,“主人,是回咱府上,还是送虞娘子回虞府?”
程公瑾刚要开口,虞清欢便道,“程府。”
对上程公瑾的目光,虞清欢扯住他半截衣袖,“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先送你回去,晚些时候,你再让小影送我回去。”
程公瑾犹豫过后,微微颔首,“嗯。”
马车里行驶在路上,虞清欢打了个哈欠,昨夜萧景和折腾了好久,睡觉那会天都快亮了。
瞥见她困倦的样子,程公瑾微微放松身子,将肩膀贴在她身侧。
虞清欢顿时将脑袋靠了上去,顺势抱住他的胳膊,“再低一些。”
程公瑾便真的又往下坐了一些,将肩膀低了下来,虞清欢这才找到了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闻着熟悉的墨香,顿感安心。
程公瑾忽然开口问,“你答应了他什么?”
虞清欢愣了一下,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和萧景和,顿时装糊涂,“什么?”
程公瑾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昨日他出宫,今日李郎中便说有了解毒的法子,没有这么巧的事。”
虞清欢挑眉,“所以你就觉得,是我从萧景和那里要来了方子?”
程公瑾垂眸看她:“不是吗?”
虞清欢避开了他的目光,低着脸,“没答应什么......”
马车外,桑如坐在小影旁边,听着这话,都替姑娘着急,瞒着程阁老干什么呢,这么大的事,就得让他知道姑娘牺牲多大!
程阁老知道了,以后那颗心还不得死死拴在姑娘身上?
小影也很想知道,虞娘子到底是同宫里那位怎么说的,竟然能从那位手里哄来解蛊的方子,还有那血......谁敢从皇帝身上取血啊,也只有这位了。
这得是做了什么交换,可别是进宫当娘娘。
那主子指定是宁愿死,都不愿意解这毒。
诚如小影所想,程公瑾见虞清欢避而不谈,眸光微沉,“虞清欢,你不说实话,我不会用那方子的。”
他声音低沉,语气严肃,饶是初相识那会,他也不曾用过这种语气同虞清欢说话,更别说是叫她全名。
虞清欢顿时从他肩膀上抬起头,“那我说了实话,你就得用。”
程公瑾不语,只是看着她。
虞清欢撇了撇嘴,“我就答应了他,以后每个月进宫待上四日,就这样,没别的了。”
赶在程公瑾开口之前,她一把抓住程公瑾的手腕,“你就算不用这方子,我答应了的事,也是得做的。”
要知道,那血,可是从萧景和的手臂上割了一刀取来的。
即便是程公瑾不肯解毒,冲着萧景和这一刀,她也会照着昨夜答应的那样,每月进宫陪萧景和四天。
从虞清欢脸上看出对自己的担忧,程公瑾反手握住她的手,“当真没别的了?”
虞清欢点点头,“没别的,你放心好......”
话未说完,她便被程公瑾抱住,从头顶传来程公瑾沉沉的嗓音,“为什么?”
虞清欢毫不犹豫道:“我想让你活着。”
闻言,程公瑾身子微僵,胳膊用力,将怀里人抱得更紧,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这样在意他,甚至为了他,去做一些原本不喜欢的事。
原来有人在意......是这种感觉。
他抱得很紧,虞清欢鼻尖埋在他颈窝,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还混着药味,心跳得有些快,耳尖还有些发热。
其实自己也没有那么好,她需要程公瑾活着,所以便这么做了。
她也没想过要瞒着程公瑾,只是这事,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和自己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可不一样。
只是这些心里话,就不需要说出来了。
...
马车到了程府,两人刚走到后院,就看见李郎中瞪着眼睛坐在院子里,对程公瑾拒不解毒,还拖着这副随时可能毒发一命呜呼的身子跑出府的行径很气,这时看见两人牵着手走过来,气得吹胡子瞪眼。
“现在能解毒了?”
程公瑾:“明......”
虞清欢顿时扯了扯他的手,打断他的话,朝李郎中笑道,“药引既已齐备,就现在吧。”
要知道这蛊毒多拖一天,就多一份危险,现在能解,自然是现在就解了它。
程公瑾自然是听虞清欢的,在李郎中目光望过来时,微微颔首。
李郎中冷哼一声,从石凳上弹起来,“进屋!”
好歹自己也管了他好些年,竟然还不如一个丫头的话管用。
...
屋里,大小影将李郎中要用到的东西都摆好在桌上,等在一旁帮忙。
李郎中进屋时,将银针包啪地甩在桌上,冲着那边站着,还不舍得松开那虞娘子小手的程公瑾冷声问:“还不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