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深处,那一点原本微弱如风中残烛的金色火星,在极致的死亡威胁刺激下,如同被泼上了滚油,猛地爆燃开来!不再是微弱的跳动,而是瞬间化作两团狂暴的、熔岩般沸腾的金色烈焰!一股毁灭性的、狂暴到极点的灼热气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唐雨只觉得身边的空气瞬间被抽干,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要焚尽灵魂的恐怖高温扑面而来!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张野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缝隙里,刺目的金红光芒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岩浆,疯狂地涌动、喷射出来!
张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咆哮!他的右手,那只沾满暗金血污和泥土的手,在完全失去意识主导的情况下,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猛地向上抬起!
动作僵硬、扭曲,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毁天灭地的狂暴意志!
五指箕张,掌心正对着头顶那个刚刚炸开的、透下死亡光柱的破口!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又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嗡鸣,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唐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到张野抬起的掌心中,一点微小到极致、却亮得无法直视的金红色火星骤然闪现!
那火星出现的瞬间,仿佛拥有生命般,猛地向上一蹿!
它跃入了破口上方灌入的、混杂着外面空气的烟尘之中!
也就在这一刻,唐雨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她看到了!在那道刺目的强光手电光束里,在破口上方翻腾涌入的浑浊空气中,弥漫着无数被爆炸、钻探和塌方激起的、极其细微的……粉尘!那是岩石的粉末、朽木的碎屑、经年累月的积尘……此刻,它们正被那个破口涌入的气流搅动着,形成了一片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却无处不在的悬浮尘雾!
那一点微小却蕴含着毁灭性高温的金红火星,如同投入干燥火药桶的火种,瞬间没入了这片悬浮的、饱含可燃物的尘雾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目的光柱。
只有——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如同点燃了一张极其干燥的薄纸的声音。
就在头顶破口处,在那道强光手电光束照射的核心区域,一点金红色的光芒骤然亮起!紧接着,那光芒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又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地蔓延开来!
轰——!!!
那一点微小的火星,在接触到弥漫的粉尘云瞬间,仿佛点燃了无形的引线。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闷爆!
金红色的光芒,如同在破口处瞬间泼开了一盆滚烫的熔金!不!那不是光,是急速蔓延、膨胀的火焰!极致的温度压缩在瞬间爆发,将那一片悬浮的粉尘瞬间加热到了燃点!
轰隆隆——!!!
燃烧不再是点状蔓延,而是如同被点燃的汽油云雾,在破口上方狭窄的通道空间里,发生了剧烈的、连锁的粉尘爆炸!
金红色的火焰如同愤怒的狂龙,从破口处猛地倒卷而出,带着焚尽一切的高温和狂暴的冲击波!强光手电的光束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烈焰彻底吞噬、扭曲!
“啊——!!!”
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猛地从破口上方传来!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紧接着,是重物滚落、撞击岩壁的杂乱声响,以及一种皮肉被瞬间烧焦的、令人作呕的滋滋声!浓烟混杂着一种蛋白质烧焦的恶臭,从破口处滚滚涌入!
“呃……”几乎在引爆粉尘的同时,张野抬起的手臂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猛地软软垂落下来。他眼中那两团狂暴燃烧的金色烈焰如同被冷水浇灭,瞬间黯淡、熄灭,重新被浑浊的灰翳覆盖。瞳孔深处那一点挣扎的金星,彻底隐没无踪。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大口暗金色的血液再次从嘴角涌出,随即整个人的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跌落,比之前更加微弱,彻底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昏迷。
唐雨被头顶破口处倒卷而下的灼热气浪和焦臭浓烟呛得连连咳嗽,眼泪直流。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脸盆大小的破口,此刻边缘的岩石被高温灼烧得一片焦黑,甚至呈现出琉璃化的光泽。洞口处残留着几缕扭曲、焦黑、冒着烟的不明物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上方通道里,火焰似乎还在燃烧,传来噼啪的爆响和某种东西倒塌的沉闷声响。之前那探照灯般冰冷的手电光束,早已消失无踪。
短暂的死寂降临在废弃酒窖里。只有头顶破口处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通道深处隐约传来的混乱叫喊和痛呼,证明着刚才那恐怖的反击并非幻觉。
唐雨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背靠着粗糙的石壁,剧烈地喘息着。她看着身旁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张野,又抬头望向那个依旧冒着烟和火光、却暂时陷入死寂的破口,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着更深的恐惧,如同冰水般漫过全身。
粉尘爆炸……张野……他仅凭本能和最后一点火星,竟然……竟然制造了一场粉尘爆炸?
头顶的混乱叫喊声并未持续太久,很快被一种压抑的、充满暴怒的呵斥声取代。接着,是更加急促、更加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更多的人正从通道远处快速赶来。
安全,只是暂时的。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唐雨猛地打了个寒颤,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那堵被灰尘蛛网覆盖的腐朽木板墙。那是孙瘸子最后指引的方向,是他们仅存的、渺茫的希望!
必须过去!必须找到出路!否则,下一次攻击降临,她和张野,绝对十死无生!
她挣扎着爬起来,不顾全身的酸痛和手臂小腿上被碎石划开的伤口,再次扑到张野身边。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唤醒他,而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抓住他的肩膀,咬紧牙关,开始将他沉重的身体,一寸一寸,艰难无比地朝着那堵腐朽的木板墙方向拖去。
灰尘在微弱的手电光柱中狂舞,每一次拖动都带起一片呛人的尘雾。头顶破口处残留的火焰还在燃烧,投下摇曳不定的、如同鬼魅般的光影。远处敌人集结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腐朽木板墙后露出的黑暗洞口,像一张无声的巨口,吞噬着唐雨手中昏黄的手电光柱。潮湿、冰冷、带着浓重泥土和岩石气息的空气,如同沉睡巨兽的吐息,从洞口深处扑面而来。这绝不是死路!孙瘸子没有骗人!
狂喜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唐雨几乎麻木的四肢百骸,短暂地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极致的疲惫。她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这通道通向何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生路!一条可能存在的生路!这就足够了!
“有路!张野!我们有路了!”她几乎是带着哭腔低吼出来,声音嘶哑却蕴含着巨大的激动,猛地回头看向张野。
张野依旧昏迷着,脸色灰败如纸,对唐雨的呼喊毫无反应。胸口焦黑的裂痕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狰狞,暗金色的血渍如同冷却的熔岩,缓慢地在他褴褛的衣衫上洇开。微弱的呼吸几不可闻。
头顶,那致命的钻探声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响起!更加急促,更加尖锐!滋——!滋——!声音穿透厚重的岩层,如同冰冷的钻头直接扎进唐雨的脑髓!敌人没有放弃!他们在清理刚才粉尘爆炸造成的混乱,新的、更猛烈的攻击随时会降临!
时间!每一秒都可能是最后一秒!
唐雨眼中的狂喜瞬间被更深的决绝取代。她猛地转身,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双手死死抓住张野的肩膀——那滚烫的皮肤灼得她掌心刺痛——拼了命地将他沉重的身体往那狭窄的洞口里拖拽!
洞口比爬进来的那个暗道入口还要窄小,边缘是参差不齐的岩石棱角。昏迷的张野身体软绵绵的,根本无法配合。唐雨几乎是将自己的肩膀和后背当作撬棍和滑板,用尽吃奶的力气,连顶带推,才勉强将张野的上半身塞了进去。
粗糙的岩石棱角刮擦着张野裸露的手臂和后背,留下道道渗血的红痕。唐雨自己的手臂、肩膀、膝盖,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地用力、摩擦、顶撞,早已是伤痕累累,火辣辣的疼痛如同无数细针在扎刺。汗水混合着灰尘和血污,黏腻地糊满了她的脸和脖颈,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全身的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进去!快进去!”她在心里疯狂地嘶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渗出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头顶的钻探声就是催命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终于,在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后,她猛地一蹬身后堆积的腐土,肩膀狠狠向前一撞!
噗通!
张野的身体完全滑进了洞口,消失在深邃的黑暗里。
唐雨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来不及喘一口气,紧跟着就扑了进去!狭窄的通道瞬间将她挤压得胸口发闷,冰冷的岩石紧贴着身体,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她顾不上这些,手脚并用,如同一条在石缝里挣扎的鱼,拼命地往里爬,只想离头顶那个即将被钻透的死亡点越远越好!
就在她整个身体刚刚完全没入洞口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爆炸,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在废弃酒窖他们刚刚离开的位置轰然炸响!剧烈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通道入口附近的岩壁上!
整个通道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和两侧的岩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无数碎石和泥土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唐雨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地面在震颤!
一块足有脸盆大小的岩石,带着沉闷的风声,轰然砸落在唐雨刚刚爬进来的洞口位置!沉重的撞击声和岩石碎裂的声响在狭窄的通道里震耳欲聋!激起的尘土如同浓雾,瞬间将唐雨身后狭窄的视野彻底遮蔽!
入口……被落石堵住了!虽然可能没有完全封死,但追兵想要立刻清理进来,也绝非易事!
短暂的、劫后余生的喘息机会!
唐雨瘫在冰冷的岩石通道里,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感觉肺要炸开。汗水像小溪一样流淌,浸透了破烂的衣衫,带来一阵阵虚脱的寒意。她用手臂死死护住头脸,直到落石的簌簌声渐渐平息。
通道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手电筒的光柱在浑浊的空气中艰难地穿透,照亮前方。
张野就在她前方不远处,依旧昏迷着,一动不动。刚才剧烈的震动似乎让他本就糟糕的状态雪上加霜,嘴角又溢出了一丝暗金色的血线,在昏黄的光线下触目惊心。他身下的岩石地面,被拖拽时蹭出了几道浅浅的、带着暗金痕迹的拖痕。
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落石只能阻挡一时!
唐雨挣扎着爬起身,顾不上检查自己身上新添的擦伤和淤青。她捡起手电,光柱扫向通道深处。
这条通道明显是人工开凿的,但极其粗糙简陋。两侧岩壁凹凸不平,布满了开凿留下的尖锐棱角和锤痕。通道并不宽敞,仅容一人勉强弯腰通行,高度也很低,唐雨直起身就会碰到顶壁嶙峋的石头。脚下是湿滑的泥土和散落的小碎石。空气沉闷而潮湿,带着浓重的土腥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的陈腐味道。
通道一路向下倾斜,坡度不小。手电光柱照不了太远,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仿佛通向地心深处。
孙瘸子指引的,就是这样一条路?它到底通向哪里?
头顶,隔着被落石堵塞的入口和厚厚的岩层,隐约又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和挖掘声!敌人没有放弃!他们在清理障碍!
唐雨的心猛地一紧。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她再次扑到张野身边,双手穿过他的腋下,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沉重的身体拖抱起来。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唤醒他,只是咬紧牙关,如同最坚韧的纤夫,拖拽着这具滚烫而沉重的躯体,在陡峭向下、湿滑狭窄的通道里,一步一步,艰难无比地挪动。
每一步都像是在攀登刀山。脚下的碎石在湿滑的泥土上滚动,稍不留神就会滑倒。通道的坡度让张野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她身上,每一次向下挪动都带着失控的惯性,全靠唐雨用尽全身力气向后“坐”住才能勉强稳住。尖锐的岩石棱角不时刮擦着她的后背和手臂,留下新的血痕。汗水模糊了视线,咸涩地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他们。只有手电筒那束昏黄的光柱,在湿冷的岩壁上投下晃动不安的影子,成为这绝望跋涉中唯一的坐标。通道深处,除了她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张野身体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以及自己沉重的心跳,再无其他声响。死寂,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压迫得人几乎发狂。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唐雨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每一块肌肉都在燃烧,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好几次,她脚下一滑,连带着张野一起向下滑坠一小段,尖锐的碎石硌得生疼,才勉强让她从脱力的边缘拉回一丝清醒。
就在她几乎要彻底崩溃,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量的瞬间——
脚下湿滑的泥土和碎石陡然消失!
唐雨一脚踏空!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连同被她拖拽的张野,一起向前扑倒!
噗通!哗啦!
预想中摔在坚硬岩石上的剧痛没有传来。两人重重地摔落在一片冰冷刺骨、深及小腿的水洼里!浑浊的泥水瞬间溅起,劈头盖脸地浇了唐雨一身!
彻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冰针,瞬间刺穿了唐雨被汗水浸透的衣衫和皮肤,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巨大的寒颤,濒临崩溃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得清醒了大半!
她挣扎着从冰冷刺骨的水洼里坐起,抹掉脸上的泥水,急促地喘息着。手电筒刚才脱手甩了出去,此刻正歪斜地躺在不远处浑浊的水里,昏黄的光柱顽强地穿透污浊的水面,向上照亮了头顶一片湿漉漉、不断向下滴着水珠的嶙峋岩顶。
唐雨慌忙爬过去捡起手电,甩掉上面的泥水。光柱再次稳定下来,她急切地扫视四周。
这里似乎是通道的尽头,或者说,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小型地下溶洞交汇点。空间比之前的通道宽敞了许多,像一个不规则的小厅。洞顶更高,布满了倒悬的钟乳石,水珠不断地从尖端滴落,在下方积起大大小小的水洼,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空气更加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岩石的气息。
光柱扫过四周的岩壁。除了他们摔下来的那条陡峭通道口,另外还有两条黑黢黢的岔道,如同怪物的咽喉,无声地张开在溶洞的不同方向。一条看起来相对干燥,地面是较为平整的岩石;另一条则地势更低,洞口边缘甚至能看到缓慢流淌的、浑浊的地下水流痕迹。
两条路!该走哪边?
唐雨的心猛地揪紧了。未知的岔路意味着更大的危险和更深的迷茫。孙瘸子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头顶,虽然隔着厚厚的岩层和曲折的通道,但那隐约的、如同附骨之疽的挖掘声,似乎……还在继续!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电光柱仔细地扫过地面、岩壁、甚至洞顶,试图寻找任何一点可能指引方向的蛛丝马迹。潮湿的岩石,滴落的水珠,冰冷的水洼……没有任何标记,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难道要赌运气?选错了,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就在她心神剧震,目光在两条岔路之间痛苦徘徊的刹那,手电光柱无意中扫过张野摔落的位置。
浑浊的水洼里,张野半边身体浸在冰冷的泥水中。他依旧昏迷着,但身体似乎因为这极致的寒冷刺激而产生了微弱的反应,眉头痛苦地紧锁着,灰败的嘴唇微微颤抖。
唐雨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他浸在水中的左手!
那只手的手背上,之前为了抵挡爆炸冲击而留下的焦黑裂痕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缓慢地……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但那光芒亮起的瞬间,唐雨清晰地看到,张野左手食指的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方向……指向那条地势更低、洞口边缘能看到浑浊水流痕迹的岔道!
唐雨的心脏狂跳起来!是巧合?还是……熔炉核心濒临崩溃时,对某种环境的本能感应?这条有水的岔道,难道能缓解他体内那焚尽一切的灼热?
头顶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挖掘声,仿佛又清晰了一分!没有时间犹豫了!
唐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她不再迟疑,再次抓住张野的肩膀,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将他沉重的身体从冰冷刺骨的水洼里拖了出来,带起一片浑浊的水花。然后,半拖半抱,咬着牙,踉跄着,朝着那条地势更低、弥漫着水汽的黑暗岔道,一头扎了进去!
这条岔道比之前的通道更加难行。地面湿滑泥泞,布满了被水流冲刷得圆滑的卵石和深坑。一股冰冷、带着浓重铁锈味和某种腐朽气息的水流,在通道的一侧缓慢地流淌着,发出细微的汩汩声。空气更加潮湿阴冷,岩壁上凝结着厚厚的水珠,不断滴落,如同下着一场永不停歇的冷雨。
唐雨拖着张野,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冰冷的泥水浸透了她的鞋袜和裤腿,刺骨的寒意顺着双腿向上蔓延,让她冻得牙齿都在打颤。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在冰冷的刺激下,反而变得麻木。她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向前挪动这唯一的目标上。
通道蜿蜒曲折,时而狭窄得需要侧身挤过,时而又会豁然开朗,出现一片小小的、积满水的洼地。手电的光柱在湿漉漉的岩壁上晃动,映照出千奇百怪的岩石褶皱和湿滑的青苔。除了水声和滴水声,死寂依旧统治着这里。
不知走了多久,唐雨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就在她几乎要再次脱力倒下的瞬间,手电光柱扫过前方的岩壁,似乎……照到了尽头?
她精神一振,强撑着加快脚步。
通道的尽头,被一道巨大的、布满了深绿色滑腻水藻的天然石壁挡住了。石壁下方,浑浊的地下水流到这里,汇入一个脸盆大小的、深不见底的幽暗水潭。水潭边缘,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头碎片和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铁器残骸。
死路?
唐雨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失望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她拖着张野扑到石壁前,手电光柱疯狂地在布满水藻的石壁上扫视,试图找到哪怕一丝缝隙!
没有!光滑的石壁湿漉漉的,除了水藻,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张野的指引……错了?
极致的疲惫、寒冷、失望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连同张野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泥水。
手电筒脱手滚落,昏黄的光柱歪斜地照射在布满水藻的石壁底部,照亮了水潭边缘那片浑浊的泥地。
就在唐雨意识模糊,几乎要放弃的刹那,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片被光柱照亮的泥地。
泥地里,靠近石壁和水潭接壤的角落,半埋在湿泥中,有一个东西,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暗沉的金属光泽!
不是石头!那形状……像是……
唐雨猛地挣扎起来,几乎是爬了过去,不顾肮脏的泥水,伸手用力扒开覆盖在上面的湿泥。
一个锈迹斑斑、但形状依稀可辨的……铁环!
一个被深深嵌入岩石缝隙中的、早已被岁月锈蚀得面目全非的巨大铁环!
铁环的一部分还连接着几缕同样锈蚀不堪的铁链残骸,深深没入水潭边缘的淤泥里。
唐雨的呼吸瞬间屏住了!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力气,双手死死抓住那冰冷、粗糙、布满锈迹的铁环,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外拉拽!
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