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山说完，
陆明动作顿住，杯子还停在半空，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赵重山怎么知道的！
这可是鲸跃重点保密的项目啊！
公司有人泄密了？
看出陆明的认真，赵重山却只是笑了笑，
“陆总，别紧张，我不是乱打听消息的人。”
“其实这事儿，我也是拼凑出来的。”
“你也知道，老姚在研究星舟的时候，曾经和我们北山在底层接口和数据延迟处理方面合作过……”
“后来我们这边在做自研引擎时，也试探性地延展过一点，知道其中的难度。”
“但最近，老姚把他们其中一个人又请回去了。”
“还有前段时间，北冥那边的技术部门里，有几个人也悄悄转岗，而且，我发现鲸跃还有其他招人的需求，恰好都是搞硬件延迟优化、神经交互协议的老技术员。”
“再加上……”
“这么一拼凑，我当时猜出来了……要不然老姚不会突然忙到这个地步。”
陆明盯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这老赵确实不简单，
不过，研发虚拟游戏仓这种事情确实也很难保密，
毕竟无论是人才流动，还是供应情况，这都是可查的，
根本没办法实现完全的保密！
而且，老赵在北冥那边也是挂职的，
没准之前灵感回响的时候也波及到他了，
让他也长了不少心眼。
不过，知道就知道吧，
虚拟游戏仓需要重点保密的，还是在技术核心上。
只要老姚没变动，这一块，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老赵……你真是敏锐。”
赵重山摊摊手，
“做了这么多年，总得有点嗅觉。”
“不过陆总你放心，这种事情我从来不会乱说。我连我儿子都没透过口风。”
“但我今天也不是来套话的。”
“虚拟游戏仓一旦突破，不只是硬件载体那么简单，它甚至能重塑整个沉浸式体验的底层标准。”
“到时候什么电竞、什么平台，全都要围绕你们鲸跃的新标准来重排。”
“所以，陆总，我有一个想法！”
赵重山说完这句话，缓缓回过身来。
窗外阳光明媚，但他面上的神色却异常凝重。
“陆总，我年纪大了！”
“也知道我们北山这几年，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但有些东西，还是值钱的。”
他顿了顿，像是要把积压了很久的话慢慢吐出来。
陆明没有插嘴，只是看着他，
赵重山缓缓坐回椅子，手指敲了敲桌面：
“北山的情况，你也多少知道。”
“我们北山，最早是一批做本地化引擎优化的。”
“那会儿国产游戏还在靠虚幻3改改UI、Unity贴贴皮。我们就开始搞自己的高适配引擎。”
“后来虽然没做成引擎输出，但我们那个内嵌式数据分包技术，后来成了不少独立厂的底层模块。现在很多厂家用的都可能还带着我们当年留下的框架。”
“我们搞过许多类型的游戏，也做过多次大型云端同步演算的尝试。”
“现在虽然这些项目在你眼里可能不够看了，但在技术积累这块，我们其实从没断过。”
“但是，游戏行业这个圈子！竞争太激烈了！”
“自从我进入这行之后后，一直都觉得周围的的同行很凶残，但这里面没有敌人！都是我的老师！我是被上了一课又一课！”
“到现在，终于，有了北山！”
“但是，现在的北山，这几年确实不够潮、不够爆。”
“公司虽然有积累，但全压在老项目、设备和那些日常开支里，变现也慢！”
“就连我自己，年纪也摆在这儿了。”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
“我儿子也不是那块料，整天想着做新媒体，不是直播就是短剧，根本不懂技术和行业，哪怕我硬塞给他几个项目，他也干不出花来。”
“他打游戏行，做游戏不行！”
“管理公司更不行，他那点b胆量和眼光，买零钱通我都怕他买到盗版的！”
“刚刚你也看到了，嘴快心急，完全没章法！”
“所以，他将来管理整个北山肯定是很难的！”
陆明没有插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等他往下说。
但他心里，确是强压着一股震惊，
老赵这画面，这语气，
让他总有一种身处白帝城的感觉，
待会，老赵不会要念《出师表》了吧！
老赵把手摊开，
“所以我一直在想，北山再这么拖下去，要么卖掉，要么散掉。可一旦卖掉，十几年的技术和人脉就全散了，散掉更惨，兄弟们的饭碗都没了。”
赵重山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
“我舍不得。”
他又靠近一点，声音压得更低：
“但如果有一家公司能接住北山，把技术、项目全都吃下去，甚至能把我们积累的底层接口技术用在新产品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陆明心里咯噔一下：这话，不就是在暗示鲸跃吗？
“老赵，你的意思是……”
赵重山看着陆明，语气低沉：
“所以，陆总，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说……”
“要不……你们鲸跃，把我们北山收了？”
他说到这里，目光透过落地窗落在楼下那片绿化区，仿佛在看未来，
“我不想再折腾了，也不想看着北山慢慢死掉。要是能在我有能力的时候，帮北山找个好归宿，那我也算对得起这一辈子了。”
这一句，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几分真心。
屋里再次静下来，
陆明托着下巴，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老赵的状态，他已经非常清楚了，
现在的老赵，就像是你的平日的好兄弟，
只是，突然有一天他给你分享的不再是擦边扭屁股的视频，而是人生感悟。
那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他要不行了……
而老赵，就是这个情况。
对面，赵重山却像是早就料到他反应一样，淡淡道：
“当然，陆总，我不是白给的。”
“你们鲸跃现在要冲新生态，要搭平台，要搞沉浸式系统。你们在内容、交互、系统整合这块有独到的优势。”
“但你们没有引擎团队。”
“没有底层通用协议的长期积累。”
“这一块，我们比较拿手！”
“我们自己搭的那套微模块架构，现在你拿去嵌入鲸跃的系统，至少能帮你节省半年优化周期。”
“我们这几年虽然没发新引擎，但我们那套并行计算架构，完全可以作为虚拟游戏仓中后期神经输入的标准接口。”
“甚至说得再明白一点……如果你们鲸跃真的要推属于自己的‘行业标准’，那北山能做的，各种交际、人脉，都是可以拿出来的！”
陆明轻轻皱眉，终于开口：
“老赵，你这是……想把北山卖了？”
赵重山点头，坦然道：
“没错！”
“我不求全资收购。”
“鲸跃资金也紧，我懂。”
“但技术入股、股权对价也好，合资搭壳也好，我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