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后院门外那女子十分耳熟的声音,武植瞳孔一缩,快步上前打开后院门。
只见一个五官精致,圆脸杏眼,气质温婉端庄的女子正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站在门外。
却不是吴月娘,还能是谁?
吴月娘听见后院门被打开后,原本脸上局促尴尬的神情在见到武植后,立时怔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
在此竟能偶然撞见吴月娘,武植的脸上也满是意外惊喜之色,颤声道:
“月……月娘,你……你怎会在此?近来可好?前几日我让阳鹏带信回去给你,未曾见你回信,我心中还暗自有些疑惑,不料今日我们竟能在此偶遇!”
闻言,吴月娘反应过来,脸色复杂异常,鼻子涌上来一股酸涩之意,眼前笼起一层薄薄水雾。
她还未说话,手上牵着那个小男孩在看见武植手上提着的花灯后,立刻目光一亮,指着武植手上的花灯高兴道:
“姐姐,是咱家的花灯,是咱家的花灯,还好没飞走了,不然爹爹和娘亲可得要揍我。”
武植见吴月娘脸色奇怪,心中不禁疑惑,正想相询。
可忽然听见她手上牵着那小男孩的声音,便低头一看,见这小男孩模样白净,浓眉大眼的,生得倒是周正,当下笑道:“原来这花灯是你家的。”
那小男孩连忙点头道:
“是我家的,是我家的。这花灯可贵重着呢,爹爹花了好多银子托关系才买回来,是想趁着十五月圆那晚咱家里人一起放来祈福祥瑞的。”
武植心中有些哑然,问道:“那怎地你今日便放了?”
那小男孩闻言,小脸紧绷,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嗫嚅道:“你……你……不关你的事,你能不能将这花灯还给我?”
武植呵呵一笑,知道他定是贪玩,毛手毛脚便将这花灯取了出来玩耍,这才放飞出去。
不过武植现在也没闲工夫逗弄这小孩,便将这花灯递回去给他。
那小男孩欢天喜地的接过花灯,连声道谢道:
“谢谢大哥哥,谢谢大哥哥。”
武植微微一笑,提醒道:
“这花灯的灯罩破损了,所以才飞得不高不远落在了我家院子上,不然这花灯被你点起烛火早就飞走了,届时你便也只能挨你爹娘的揍了。”
那小男孩闻听此言,小脸立时煞白起来。
“什么……!!?这花灯坏了?那……那……那怎么办才好?爹娘知道了,岂不是会赖在我身上,还得要继续揍我一顿?完了,完了?”
说到这,他抬头望向下巴轻颤的吴月娘,拽着她的手问道:“姐姐,姐姐,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呀?”
吴月娘被这小男孩一拽,回过神来,待接过那花灯一看,见灯罩顶端果然有几条不大不小的裂痕。
她“哎呀”一声,失声道:“真的破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武植见吴月娘有些不知所措,笑道:“再重新买一个不就行了?”
那小男孩苦着一张脸,说道:
“买不到了,买不到了。这花灯是老灯匠每年限量制作的,听说放飞这种花灯的人,便能心想事成。
我这两日见姐姐闷闷不乐,便将这花灯偷拿出来,想在屋里放,祈愿姐姐能烦忧尽褪,开开心心,未曾想,一个不注意,便被它飞了出去。”
武植听了这小男孩这番话,面露恍然之色。
如此看来,这花灯应该是在屋内撞到了屋顶才致使灯罩破损,这才下潜飘出门口,最后飘到了自己这后花园内。
可当他听见吴月娘近两日闷闷不乐,立时望向她,问道:
“怎么回事,月娘你心中有什么烦忧?莫不是那泗水藤家的藤渊还去骚扰你?”
吴月娘摇了摇头,轻笑道:“小孩子在胡言乱语,武大官人莫往心里去,奴家哪来的烦忧。”
武植听了吴月娘这番话的语气,心中一紧。
这语气跟当日在静泉庵分开时何其相似,满是疏离,无半分亲近。
可近来两人互通了几次信件后,武植在信中的字里行间,能明显感觉到吴月娘对自己态度转好了才对。
为何一见面,又是这副模样?
“月娘……”武植望着她,面露伤心和不解。
吴月娘垂首避开武植的目光,轻声道:
“既然已将花灯取回,那奴家便不好继续打扰武大官人了,今日多谢武大官人将花灯奉还,月娘在此谢过。”
说完,她敛衽一礼,而后便欲拉着那小男孩转身回去。
“小轩,走吧,姑姑和姑父快要回来了。”
那小男孩苦着一张脸,眼中露出自己对接下来被爹娘混合双打的惊惧。
“等等……”武植出声将他们叫住、
“怎么了?”那小男孩转过身来,耷拉着一张脸问道。
吴月娘却头也不回,扯着那小男孩便往街对面那座宅邸走去。
武植见状,立马感觉到不对劲。
他与吴月娘久不见面,再次相见后,气氛却古怪的很。
佳人脸上不但没有欢喜和羞涩,反倒比之当日在庵上分开时更多了几分疏离,美眸露出的伤心和失落,让人望之心怜。
“我有法子能将这花灯修好!”武植见吴月娘要走,着急忙慌寻了个理由,要将她留下。
那小男孩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忙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有法子将这花灯修好?”
吴月娘这时也转过头来,眸光微闪,毕竟也是因自己的缘故,才让这小表弟将花灯偷拿出来,要逗自己开心。
倘若小表弟一片好意之下而因此被姑姑和姑父责罚,她心中也过意不去。
如今听见武植有法子修好这花灯,不禁眼露希冀。
武植着急问道:“这花灯多少钱,我差人去买个新的回来换上即可。”
那小男孩听见武植就这办法,心中的雀跃消失殆尽。
吴月娘含笑摇了摇头,解释道:
“这花灯出自老灯匠之手,做得精巧,并非普通花灯,因此每年也就一百个,早早便被人提前预定购买完了,现在即便是有钱,也实是无处购买。”
武植闻言,眉梢一挑,心中腹诽道:
“六,古代也有这种奢侈品的饥饿营销,限量供应,这样看来,这花灯不就等于花灯界的爱马仕么?能卖这种花灯的人家,想必也不怎么缺钱,会将自己手上的花灯卖出。”
想到这,当下问道:“既如此,那用浆糊粘补呢?”
那小男孩立刻摇头道:
“不行,不行,这灯罩跟蝉的羽翼一样,太薄了,遇到水或浆糊一个不慎便会湿掉穿孔,这万万不行。
便是现在有几条裂痕也好过穿孔,如此一来,爹娘便不能立刻看出,现在这虽有裂痕,但保不齐爹娘注意不到。
待瞒到后日放飞的日子,再掉下来时,或许我还能狡辩上几句与我无关。”
武植和吴月娘听到这小鬼的主意,尽皆哑然,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脑子倒是灵活。
“走吧,我们回去啦!”吴月娘见武植没法子,便拉着那小男孩转身离去。
武植见状,心中一急,忽然想到既然要粘补,那自己不是有大把系统抽出来的透明胶带吗,用胶带粘上不就行了?能费什么功夫?
念及此处,他心中一喜,连忙喊道“……等等,我真有法子能将这花灯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