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别挡道!”
人群后方突然响起一声粗暴蛮横的呵斥,声音又粗又沉,带着一股子不耐烦的戾气。
围在门口的街坊邻居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两边退,硬生生让出了一条窄窄的通路。
陈大山听见动静抬头望去,只见二十多号人正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
领头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普通,脸上却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跟在这人身后的是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轻人,正恶狠狠地瞪着李大柱,仿佛要将他生吞了似的,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陈大山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这镇上,明摆着不是来道喜的,而是来闹事的!
陈大山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李大柱,刚想问问他认不认识这些人,突然就被对方伸手往铺子里推了一把。
李大柱的脸色微微发白,语气带着几分急促:“大山哥,你先进去等我会儿,别出来!”
“他们……他们是冲我和玲玲妹子来的,跟你没关系,我自个儿能解决,你别管了!”
听到这个确定的答案,陈大山脸色一沉,抬手就在这小子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在胡说些啥?”
“我是来帮你接媳妇儿的,现在要被人堵着了,咋就跟我没关系了?”
“别废话,赶紧跟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眼见王福生一家已经怒气冲冲地朝那些人迎了上去,跟着来帮忙接亲的几个小伙子,以及李跃进夫妇全都下意识地护在了他们周围,再迎上陈大山带着几分压迫的目光,李大柱狠狠跺了跺脚,连忙语速飞快地说明了缘由。
……
时间回到五天前!
那天,李大柱独自到县城来过一趟。
马上就要跟王玲玲结婚了,两边家里都在忙着操办,自然是有不少事是需要随时沟通的。
一边吃午饭一边说完了事,送走了李大柱,马秀云见中午店里没有顾客,便准备把铺子门关一会儿,出去一趟。
再过几天,自家闺女就要出嫁了!
她就这么一个闺女,一直都捧在手心里疼着,现在要出嫁了,她自然得把嫁妆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崭新的棉被、还有三转一响,两口子早早就弄好了票,得早点买回来放着。
而就在她一块一块地上着门板时,门外突然伸了一只手进来。
“秀云大姑,生意这么好咋还大中午的关门了?是不是没人帮你看铺子啊?我来帮忙不就成了吗?”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男人笑嘻嘻、大剌剌地钻进了铺子里。
王福生在里屋收拾东西,听见动静伸头一看,顿时就沉下了脸,气得破口大骂:“马春,你还要不要脸了?咋又跑我家来了?”
马春耸了耸肩,目光在装饰豪华的铺子里扫来扫去,带着难以掩饰的贪婪。
他是今天一大早从离县城不远的柏树寨村过来的,都盯着这铺子看了一上午了。
这人简直是开了眼!
他才半年多没来,这铺子就整得这么阔气,生意也这么好了?
随随便便意见衣裳,居然就能卖大几十块?
这人越看越是心动,终究是忍不住挤了进来,想着来献殷勤。
他打的是吃绝户的主意!
马秀云这个跟他不知道隔这多远的远房姑姑,就只有一个闺女,却又这么大个裁缝铺子和城镇户口!
而且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咋说都是攒了不少钱的。
别的不说,光是铺子里的三台缝纫机,都值大几百呢!
虽然王玲玲长得没国营制衣厂里头那些姑娘好看,可她有钱啊!
老话说得好,出嫁从夫!
只要把王玲玲娶到手,她的一切还不都是自己的?
“王叔,你一个外姓上门女婿,这么些年吃的喝的都是咱老马家的,你哪来的脸赶我走?我可是姓马的!”
“以后就算是做了上门女婿,也还是老马家的本家,等你老了还指着我养你呢!”
马家算是山阳县的一个大家族,祖籍就在柏树寨村那边。
只是早些年迁出了几支,在县城这边讨生活。
早些年,家族里迁出了几支,到县城讨生活。
马秀云的祖辈便是其中一支。
虽说她也姓马,可实际上,早就和本家出了五服,平日里基本没有任何往来。
也就祭祖的时候回去一趟,维系着那点微弱的血脉联系。
前几年回去,王玲玲长大了,就被一些人盯上了。
本家几个老一辈的,总惦记着他们的裁缝铺子是马家的财产,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于是就在柏树寨村的本族人了挑挑拣拣,选了个马春出来。
他们是这么跟马秀云说的:“秀云呐,你就这么一个闺女,嫁给外头的人,咱们实在是不放心啊!”
“春娃子是本家的,是咱们看着从小长到大的,本性好着呢!”
“我们也跟他说了,他从你们手里继承了裁缝铺子,那以后可是要孝敬你们到老到死的!”
“将来等你们百年的时候,他就给你们扛棺材、摔盆、抱牌子,又是一个姓,就和亲儿子没任何区别!”
“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啊!”
……
看着以女婿自居的马春,马秀云气得额头青筋暴跳,连忙扭头朝王福生使了个眼色。
玲玲还在后头车间里做衣裳,别让她出来看到了!
晦气!
王福生黑着脸,转头就往里屋走。
马春一眼就看了出来,他这是不想让王玲玲出来。
“玲玲,玲玲妹子,你春哥来了,你咋还躲在屋里扭扭捏捏的,害羞个啥呀?”
这人嗓门很大!
气得马秀云抬手就想打!
再过几天王玲玲就要结婚了,马春这么一喊,让街坊邻居怎么看?
可马秀云的反应虽然快,却有人比她更快!
砰……
一根门杠子结结实实砸在了马春大腿上!
骤然炸开的剧痛,使得这人眼珠子都鼓了起来:“哎哟!”
“他娘的,谁砸老子?”
他疼得哇哇乱叫,下意识地捂腿跳着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喷着火的眼睛。
是李大柱!
来的时候给王福生一家带了些东西,顺手就把回去时要用的手电筒塞在了里头,刚才走的时候忘记拿了。
他双手紧紧地攥着门杠子,狠狠瞪着马春:“你是谁?在这咋咋呼呼的是想抢劫?”
“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报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