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振东被一群人给围着,一时间没了主张,目光不自觉地就往陈大山那边飘。
陈大山没上前掺和,只朝贺振东递了个眼色,借着商量的由头把他拉到一旁:“市里暂时用不了多少货,我带一百盒过去就够。”
“之前是我小看胡大海了,没想到他还真把七叶胆茶给弄了出来。”
“虽然品质没法跟咱们比,但要是让他靠低价抢先把货铺开了,还是会对咱们的影响还是不小。”
“待会儿你把经销商确定好了以后就跟他们说,专柜的要求不变,但不用等装修完了再卖。”
“让他们先挂招牌、搞宣传,摆个展台先卖着,装修和销售同步进行。”
“这样既没坏规矩,能让他们尽快尝到甜头,也不会让胡大海抢了先机。”
“具体怎么说你自己琢磨,记得把架子端起来,最好让他们求着你点头。”
说完,他就转身去打包了百来和七叶胆茶拎在了手上,跟贺振东和曹庆丰说了一声,便径直出了门,没有跟任何一个经销商搭话。
饭都喂到嘴边了,若是贺振东连张嘴都不会,要他这个总代理有啥用?
陈出了老油坊,陈大山直奔车站。
刚到车站门口,就瞥见不远处站着三个熟悉的身影——李建国、李立冬、李卫平!
三人脸色憔悴,眼底泛着青黑,显然这几天累得不轻。
看到陈大山的瞬间,他们目光骤冷,眼里全都带着强烈的敌意。
而陈大山却像没看见似的,扫了一眼便径直走向售票窗口,把三人当成了空气。
李建国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攥紧了双拳,心里头也是五味杂陈。
刚才,他们又带着自家炒的七叶胆茶,去找胡大海了。
好消息是,七叶胆茶的品质勉强过关,总算不用担心被人家卸掉胳膊腿了!
坏消息是,因为他们没钱收鲜叶,也没几个人愿意把鲜叶赊给他,大部分都得靠李立东和李卫平两家的人去山里摘。
他们送来的那点干茶,连胡大海之前给的两百块定金都没抵完,就更别提带钱回去了。
而且胡大海还说,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新的货源,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先付定金。
李建国要想继续做干茶,要么自己进山摘,要么就得自掏腰包收鲜叶。
他嘴上说得厉害,心里哪还不知道,要是真不把挪用的家里的那些钱补上,他老娘和大哥全都得跟他翻脸?
可单靠自己进山摘叶子制茶卖,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补上空缺!
周玉珍退还赃款的事是有期限,不是想拖到什么时候去,就能拖到什么时候去的!
此刻的李建国,是既满怀着期望,又满心的忐忑和不安!
之前是拿着胡大海给的定金去收货,所以他什么都不怕!
可现在要自己掏钱收货,而且还得去找人借才有钱来收货了,哪还有什么底气?
买好车票的陈大山很快就进了车站,自始至终都没再看李建国他们三人一眼。
始终望着他的李建国,只能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不管咋说,胡老板那边的路子都是稳的!”
“鲜叶一毛五一斤,五六斤鲜叶出一斤干茶,一斤干茶成本才九毛钱,送到他那里就能卖一块五,有啥不敢做的?”
他攥了攥拳,很快就把心里那点不安压了下去,转头朝李立冬和李卫平说:“工钱的事你们别急,咱们的茶既然已经入了胡老板的眼,那就不愁挣不到钱!”
“我回去就去找我大舅借钱收货,顶多两三天,就能补上家里那笔钱,把欠你们的工钱也全结清了!”
借钱收货?
听到这话,李立冬和李卫平两个心里同时一动,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李建国倒是想避开他俩,可胡大海却是没管那么多,直接就把那一块五一斤的干茶收购价,给秃噜了出来。
这账李建国会算,李立冬和李卫平难道就不会算了?
李建国急着翻身,他们俩就不急了?
……
陈大山再次回到城北小院的时候,万春生的两个徒弟在屋顶上忙活,屋檐下面丢了不少碎瓦片。
他们把整个房子的瓦,重新翻了一遍,坏的裂的全都挑了出来,拿新的补上了。
院子里还摆着不少的木料,万春生正拿着一个墨斗,在其中一根圆木上弹线。
这些木料是做门窗用的!
大门要换新,各房间的旧门、朽坏的窗户也得换,还得按陈大山的要求装上玻璃。
听到门口的动静,万春生手里的墨斗线还绷着,就笑着打起了招呼:“小陈回来啦?”
“今天咱们先帮你把屋上的瓦翻了一下,新瓦都给你铺得严严实实的,保证好几年都不会漏雨!”
陈大山点了点头,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走到木料堆前打量。
都是些纹路紧实的杉木,显然是万春生特意挑的好料。
他指着木料问道:“万师傅,门窗大概要几天做好?”
万春生想了想,才回应道:“大门最迟后天就能给你换上新的,其他的怕是得十来天才行……”
“成,那几辛苦几位师傅了!”陈大山笑着递烟:“等房子弄完,我请你们下馆子吃饭!”
随口说了几句话,陈大山便把东西放进屋里,骑上自行车出了门。
既然要在这里住几天,吃的用的都得买点。
而且下周一就要参加表彰大会,赵慧兰给他做的衣服倒是不失体面,但头发总还是要拾掇拾掇的。
别人买东西和理发,都是越近越好,而陈大山却是一路把车骑到了聚宝路。
往后想要把七叶胆的生意继续做大,大概率是要到这里来的。
而且这地方还是整个地区的商业风向标,尽可能地跟这边的人混个脸熟,绝对没坏处。
他一路走,一路跟之前见过面的商铺老板熟络地打招呼,偶尔还会停下来闲聊几句。
转悠了半个多钟头,才推开街中段“为民理发店”的门,走了进去。
街道对面,施芸芸目光怨毒地看着理发店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表哥,你看到刚才那个人了没?”
“他就是那个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带人把我们赶出和光街的外来户!”
“你不是说这一片都是你说了算吗?”
“他现在都跑到你眼皮子底下来了……”
话音未落,她身旁抖着腿的二流子,便吐掉了嘴里的牙签,撇嘴道:“我这就去巷口叫上阿虎和三儿,等他出来,直接把人堵到后巷去!”
施芸芸眼睛一亮,又紧张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就三个人哪够?那天我妈带着四个哥哥和大嫂一起上,都没……”
二流子拍开她的手,一脸不屑:“那是他们胆子小,不敢动刀子,不敢下狠手!”
“你在这儿盯着,我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