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就像尸体,无论包裹多少层谎言,终将在腐烂中显露原形。——柯南·道尔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斜斜地洒进来时,李睿才意识到自己不在自己的床上。
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陌生的天花板逐渐在视线中清晰起来。身下的沙发比他公寓里的要软得多,盖在身上的毯子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明显是女性用的那种。
他猛地坐起身,毯子滑落到腰间。昨晚的记忆像被摇晃过的碳酸饮料,一下子在脑海里炸开。单位聚餐,送喝多的滕燕兰回家,她拉着他的袖子说“留下”,然后……
“醒了?”厨房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李睿的回忆。他转过头,看见滕燕兰倚在门框上,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脸颊旁,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棕色。她的目光扫过他慌乱的指尖时,唇角微微向下撇,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愠怒。
“嗯……早。”李睿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昨晚他们就是在这张沙发上……他的耳尖开始发烫。
滕燕兰走过来,把另一杯咖啡放在茶几上。“喝点吧,你昨晚也喝了不少。”她的语气平常得就像他们只是普通同事,而不是昨晚在沙发上缠绵到凌晨的关系。但咖啡杯磕在玻璃桌面时,发出比往常更响的“砰”声,像在发泄某种不满。
李睿接过咖啡,热气氤氲中他偷偷抬眼观察滕燕兰的表情。她神色如常,甚至带着点晨起的慵懒,丝毫没有提及昨晚的意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心跳声在耳边鼓噪。
“昨晚……”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还要低。
“昨晚怎么了?”滕燕兰歪着头看他,眼睛微微睁大,一副无辜的样子。但李睿分明看到她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指尖带着点用力的挑衅,“是我吸引力不够,让李法医连酒后乱性都做得这么克制?”
“就是……我们……”李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昨晚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她微醺后泛红的脸颊,靠在他肩上时发丝的触感,还有那个从试探到热烈的吻……他的手当时似乎确实不太安分……可每次他想更进一步,她总能在最后关头用理智推开他,此刻却倒打一耙?
滕燕兰突然笑了,那笑容像阳光一样晃眼。“李睿,你该不会是在想昨晚的事吧?”她凑近了一点,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喝断片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哦。”
李睿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他知道她在说谎——她的睫毛扑闪得太快了,而且她从来不会用这种甜腻的语气说话。但她眼底那抹促狭的光里,藏着未说出口的抱怨:明明彼此都沉溺,为何他总在临界点前刹车?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指责她记得?那不就承认自己一直在想这事了吗?
滕燕兰轻轻啜了一口咖啡,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看。”没想到啊,平时一本正经的李法医,原来是个假正经。”她的声音带着调侃,“昨晚接吻的时候,你的手可一点都不老实。”说到“接吻”二字时,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唇,像是在回味他掌心的温度,却又很快用咖啡杯挡住了表情。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李睿耳边炸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血液全部涌上了脸颊。“我……那个……”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闷骚。”滕燕兰轻飘飘地丢下这个词,转身走向厨房,“要吃早餐吗?我煎了蛋。”她的背影带着刻意的轻快,可发尾扫过他膝盖时,却比平时多停留了半秒。
李睿呆坐在沙发上,手中的咖啡已经不那么烫了。他看着滕燕兰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她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处理——装作漫不经心,却用最直接的话戳破他的伪装。原来她不是真的愠怒,只是在笨拙地表达某种不安:怕他的克制是因为不够心动,怕自己的主动显得太过狼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昨晚触碰她腰际的触感似乎还留在指尖。闷骚吗?也许吧。但至少,她不讨厌这样的他。这个认知让李睿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即使他的耳朵依然红得发烫。
滕艳兰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老韩发来的消息:“新案子,市局十分钟后集合。”
她抬头看李睿,他正尴尬地看着地板,像是在实施土木工程。她突然笑出声,“李法医,你不会是想改行吧?”
“额……”李睿抬起头,“什么意思?”
滕艳兰挑眉,丢过衣服:“今晚下班前,写一份检讨书,”她的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对你这种假正经的行为进行深刻反省。”
“不是吧。”李睿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
他看着她套上警服,将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忽然伸手替她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能商量不?”
“不能。”滕艳兰瞪了他一眼,警徽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李睿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哑:“下次试婚,能不能换个没有案件的周末?”
她的脸瞬间爆红,却在开门时,反手握住他的手:“你已被取消试婚资格……”她顿了顿,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看你今晚检讨得深不深刻。”
晨风吹起她的警服下摆,两人的影子在走廊上拉得很长。远处,警笛声隐约可闻,而他们的掌心相贴,像两枚严丝合缝的警徽,在朝阳中闪耀着永不褪色的光。
八点五十分。李睿正在思考检讨书从何下笔,这时,一个电话铃声响起。
“有空没有?”电话里,滕艳兰雷厉风行,“有个案子,你去还是小王去?”
“我去吧。”李睿不假思索地说。
毕竟去现场,总比在解剖室里写检讨书要好吧。
“行,”滕艳兰的声音沉稳,“楼下等你!”
警车载着两人飞驰,引擎声里,滕艳兰单手握着方向盘,斜睨李睿:“检讨书构思得怎么样了?”
李睿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故意长叹:“满脑子都是案发现场,哪有空想检讨。”
她嗤笑一声,红灯间隙伸手戳他肩膀:“狡辩。”绿灯亮起,车再次往前冲去。
越野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滕艳兰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微凸,警服袖口挽起露出半截手腕:“确定要先看现场?”她转头看向副驾驶的李睿,后者正低头检查法医箱的密封条。
“不然你以为我背这么多器材是来野餐的?”李睿扯了扯领带,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冷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