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逸夫医院的会议室里,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妇产科副主任洛雪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李睿和滕艳兰身上来回扫视,神情略显凝重。
“马莹啊,她在大学时的样子,和现在完全是两副面孔。”她叹了口气,伸手抿了抿鬓角的头发。
滕艳兰翻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面:“能具体说说吗?”
洛雪靠在椅背上,陷入回忆:“我们寝室四个人,马莹的家庭条件一般,可她偏偏极其爱慕虚荣。那时候袁子薇家里条件好,经常买些昂贵的化妆品、衣服和首饰,马莹就总找借口去用、去试。一开始大家觉得这也没什么,可时间长了,她居然把袁子薇的东西当成自己的,有一次甚至直接戴着袁子薇的项链去上课,别人问起,她还说是自己新买的。要不是袁子薇脾气好,换作是我,早就和她撕破脸了。”
李睿眉头不禁皱起:“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矛盾吗?”
“当然有。”洛雪冷笑一声,“袁子薇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在学校特别受男生欢迎,经常收到情书和礼物。马莹呢,相貌平平,也没什么人追。结果她为了满足虚荣心,竟然编造出一个高富帅在追求自己的谎言。我们观察了好久,根本就没这么个人!从那以后,我们对她就更加反感了。”
滕艳兰的笔在纸上快速记录着,不时抬头与李睿对视一眼。“这种嫉妒心理,在后来有加剧吗?”李睿追问道。
洛雪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何止是加剧,简直近乎变态!到了大四,只要袁子薇买了新东西,马莹就算贷款也要买个一样的,然后在同学面前拼命炫耀。袁子薇穿什么款式的衣服,她也跟着买。表面上,她和袁子薇表现得亲密无间,可背地里,却总在其他同学面前说袁子薇的坏话,什么‘家里有钱就显摆’‘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靠关系’之类的。我们怕影响寝室关系,一直没敢告诉袁子薇。”
李睿的脑海中,马莹今天面对询问时那刻意疏离的态度,与洛雪描述的形象逐渐重叠。他又想起马莹戴的款式相同的珍珠耳钉,以及那根同款红绳手链,心中警铃大作。
“袁子薇知道这些事吗?”滕艳兰问道。
“她太善良了,一直把马莹当成真正的闺蜜。”洛雪无奈地摇头,“说实话,我们都觉得马莹对袁子薇的感情,根本不是什么友情,而是扭曲的嫉妒和攀比。”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在回荡。李睿合上笔记本,看向滕艳兰:“我想,我们有必要重新调查一下马莹与袁子薇的关系……”
滕艳兰点头,警服下的腰肢绷得笔直:“走吧,去查查她的银行流水和购物记录。一个爱慕虚荣到极致的人,或许会在这些地方露出马脚。”
离开医院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李睿望着天边的晚霞,回想着洛雪的每一句话。那些被隐藏在“闺蜜”表象下的嫉妒与扭曲,或许就是打开案件真相的关键钥匙,而他们,已经握住了这把钥匙的一角。
……
夜幕笼罩城市,市局会议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滕艳兰捏着马克杯,杯中的浓茶早已凉透,她的目光紧锁在白板上不断新增的线索。这时老韩推门而入,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挖到猛料了!”老韩把一摞文件重重拍在桌上,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马莹和袁子薇的矛盾比我们想得更深!两人同期进省妇保院,现在袁子薇是生殖科副主任,马莹却还卡在主治医师的位置上。”
他翻开文件,指着其中一页,“上个月的职级晋升公示,马莹又没评上。她当时在院长办公室大吵大闹,说有人故意使绊子,这话里话外,指的不就是袁子薇吗?”
李睿凑近细看,发现记录里还夹着段监控截图——马莹涨红着脸,手指几乎戳到院长胸口,发丝凌乱,全然没了白天面对问询时的端庄模样。“院方以为她后来冷静下来就没事了,”老韩哼了声,“哪知道这股怨气,早就在她心里发酵成毒了。”
就在众人皱眉分析时,小刘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白:“更劲爆的在这!我查张子扬和刘军的关系网,发现张子扬居然是马莹的大学同学!而且根据调查,这个张子扬当年还追过马莹,送过整整一个月的早餐!”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滕艳兰起身,用红笔在白板上画下三道粗线,将马莹、张子扬、刘军的名字圈在一起。“这么一来,很多疑点就说得通了。”她的笔尖重重敲在“试婚”二字上,“马莹嫉妒袁子薇,想搞垮她或者拿到她手里的把柄;张子扬为了讨好老同学,找来死党刘军配合,利用袁子薇‘试婚’的机会安装摄像头、摸清保险柜密码。”
李睿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刘军负责技术操作,张子扬拿走硬盘和笔记本。事后张子扬故意带走刘军的鞋子,伪造现场,让刘军背锅跑路。一个想销毁证据,一个想独吞赃物,各取所需。”
老韩摸了摸下巴:“可那些基因数据和袁书记的笔记,马莹是怎么知道的?要它们有什么用?”
李睿盯着白板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说道:“不知道你们对袁子薇这个人有什么感觉,表面上看,她是一位知性、成熟、高学历的成功女性,但从她的一系列行为,比如‘六名男性同时试婚’这一荒唐事,包括大学期间对马莹的后知后觉等等,都反映出她过于单纯、善良的一面。”
“可不嘛。”老韩点头道,“要不是她引狼入室,那个窃贼想要打开保险柜绝对没那么简单。”
“是啊,她的警惕性也太低了。”小刘说道,“尤其是对身边的人,可以说几乎没有设防。”
“这不应了那句话,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韩说道。
“如果真是马莹做的,那她是怎么知道保险柜里的东西的?”滕艳兰转头看向李睿,目光如炬,“她的动机是什么?”
“我问过袁子薇,硬盘里的数据,她做了备份,所以,即便有人盗取了她的研究成果,她也不担心。”李睿说道,“如此看来,那马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工作笔记。”
“问题是,这么重要的秘密,马莹是怎么知道的呢?”
李睿点了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个关键,要想知道答案,也许只能再找袁主任聊聊了?”
“现在?”滕艳兰一看手表,“她今天一连做了八台手术,现在应该累得不行,我们再去打扰,会不会……”
“时不我待,管不了这么多了。”李睿说道,“距离张局规定的七十二小时,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滕艳兰点了点头,说道:“好!”
她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去,警靴踏在地面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今天大家辛苦一下,在家里等待消息。这出戏,也该落幕了。”
车上,滕艳兰倚在窗边。夜色中,城市的霓虹闪烁,像极了案件里那些真假难辨的线索。
李睿递来一杯热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侧脸:“你说,被嫉妒和欲望扭曲的‘友情’,究竟能有多可怕?”
滕艳兰接过咖啡,抿了一口:“可怕到足以让人背叛一切。但真相就像这杯咖啡,再怎么被黑暗掩盖,只要细细品味,总能尝出最本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