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黑暗中炸响的瞬间,雷辰猛地回头。只见一条警犬应声倒地,殷红的鲜血在月光下泛着暗光。带犬民警呆立在原地,惨白的脸上写满惊恐。
“卧倒!别动!”雷辰的吼声划破夜空。
黑暗成了对手最好的掩护。雷辰屏住呼吸,战术手表秒针走过五圈后,他压低声音:“保持原位。”话音未落,他已如猎豹般蹿起,强光手电划出一道刺目的光弧。
“砰!砰!”子弹擦着耳畔呼啸而过。雷辰几个纵跃冲上山坳,战术靴蹬地的闷响与心跳声交织。他一个侧滚翻躲到坟包后,脸上溅满冰凉的泥土。
奔跑期间,对面有数次枪响,不过都打空了,这让他准确地找到了对方的位置。
“三点钟方向,放犬!”他话音刚落,又一发子弹掀飞了面前的土块。
两条警犬如离弦之箭冲向目标。枪声接连响起,第一条犬哀鸣着栽倒。第二条犬扑到半空时,被一枪命中咽喉。雷辰趁机跃起冲锋,却只找到几枚尚有余温的弹壳——贾斯汀早已转移。
“该死!”雷辰一拳砸在坟头上。远处梯田在夜色中如波浪起伏,杂草丛生的坟包像潜伏的野兽。没有月光,没有警犬,他们仿佛在墨水中摸索。
温柔带人赶到时,一个特警突然惨叫倒地。防弹衣挡住了子弹,但冲击力让他呼吸困难。雷辰蹲下身,指尖触到尚有余温的脚印:“他跑不远。”
温柔望向那片坟地,目光如刀:“掩护我。”
雷辰一把拽住她的战术背心:“轮不到你!”他纵身冲出,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像是死神的轻笑。
雷辰的身影在月光下如鬼魅般穿梭,战术靴踏过枯草发出细碎的声响。第三声枪响传来时,他感到左肩一阵灼痛,防弹衣挡住了子弹,但冲击力让他踉跄倒地。
“雷辰!”温柔在后方惊呼。
雷辰咬牙翻身而起,借着队友的火力掩护,一个战术翻滚逼近开枪位置。坟包后的黑影正要转移,雷辰抬手就是两枪。子弹擦着对方防弹衣划过,溅起一串火星。
“包围!”雷辰低吼一声,武警们立即散开阵型。突然,一声金属脆响让他寒毛直竖——是手雷保险栓落地的声音。
“隐蔽!”
爆炸的气浪将雷辰掀翻在地,泥土如雨点般砸在背上。耳鸣声中,他听到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增援部队的手电光柱刺破夜幕。
“贾斯汀!”雷辰吐出口中的泥土,“你已经被包围了!”他的声音在硝烟中格外嘶哑。
坟包后传来弹匣更换的“咔嗒”声。雷辰眯起眼睛,看到贾斯汀突然探身掷出闪光弹。刺目的白光中,雷辰本能地侧滚躲避,却瞥见贾斯汀正扑向一名暂时失明的武警。
“找死!”雷辰如离弦之箭冲出,在贾斯汀即将得手的瞬间将其扑倒。两人在坟茔间翻滚扭打,激起一片尘土。贾斯汀的肘击重重砸在雷辰肋部,他闷哼一声,却死死钳住对方持枪的手。
“砰!砰!”走火的子弹擦着雷辰耳畔飞过。贾斯汀突然抽出一把军刺,寒光直取雷辰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雷辰偏头闪避,军刺深深扎入泥土。他趁机一记头槌,撞得贾斯汀鼻血直流。
两人同时掏枪。震耳欲聋的枪声中,雷辰感到胸口如遭重锤——防弹衣再次救了他一命。而贾斯汀则捂着血流如注的右耳发出一声惨叫。
“不许动!”赶到的武警一拥而上,将贾斯汀死死按在地上。手铐“咔嗒”锁住的瞬间,这个国际通缉犯终于停止了挣扎。
雷辰瘫坐在地,扯开被子弹撕裂的战术背心。防弹插板已经凹陷,胸口一片淤青。他接过战友递来的水壶,清凉的水流冲淡了嘴里的血腥味。
月光下,几条警犬的尸体静静躺在枯草中。雷辰蹒跚着走过去,轻轻抚摸其中一条的头顶。无言的战友们用生命铺就了这场抓捕,它们的眼睛还睁着,仿佛仍在警戒。
贾斯汀被拖过时,突然用生硬的中文狞笑:“你们……都会死……”
雷辰缓缓站起,沾满泥土的脸上浮现出冰冷的笑意。他拾起贾斯汀掉落的手枪,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将弹匣退出,一颗颗黄铜子弹叮当落地。
“欢迎来到中国。”雷辰的声音比北风更凛冽,“这里,是雇佣兵的坟场。”
温柔在耳机里呼叫石天明,“报告,贾斯汀抓到了,活的。”
三江文化广场的长椅上,文斌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手表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撕扯他的神经——还有两个小时,蛇头就会来接他。俄国,然后是澳洲,这场漫长的逃亡终于要画上句号。
远处突然闪烁的警灯让他的脊背瞬间绷直。他压低鸭舌帽,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他惨白的脸。巡逻车缓缓驶过时,他屏住呼吸,仿佛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直到警笛声远去,他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领口。
“呼——”文斌颤抖着点燃一支烟,尼古丁暂时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夜空中稀疏的星辰让他想起硫化厂仓库里那些不眠之夜——在制毒设备的嗡鸣声中,他常常陷入恍惚:如果人生能重来……
童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吉市化工厂家属院里,哥哥的拳头总是毫无预兆地落下。“书呆子!”哥哥的嘲笑声至今回荡在耳边。父母三班倒的身影,奶奶佝偻着背把他护在身后的温暖,这些画面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初中毕业那年,哥哥因成绩不佳成了街头混混,而他则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考入省重点高中。三年后,他胸戴大红花站在清华大学化学系的迎新横幅下,照片被贴在家乡中学的光荣榜上整整十年。
从助教到博导,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般精准地攀登学术阶梯。四十一岁那年,他成为全省最年轻的化学学科带头人,手握国家级战略课题,实验室里摆满了国际学术会议的邀请函。
然而命运在最辉煌的时刻给了他致命一击——四十五岁的体检单上,“尿毒症”三个字刺得他眼前发黑。医生安慰说只要坚持透析,等肾源还有希望。他苦笑着摸了摸左臂的瘘管,却不知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的妻子白灵——恩师白孟海的掌上明珠,此刻正把麻将牌摔得震天响。“胡了!清一色!”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抓起钞票时,腕上的金镯子叮当作响。
这段婚姻始于一场学术联姻。当年他刚硕士毕业,在实验室里埋头做数据时,总能看到白教授那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儿来送饭。老教授拍着他肩膀说:“小灵虽然学历不高,但在毛纺厂当会计,持家是把好手。”
婚后的现实却像失败的化学反应。白灵把《自然》期刊垫在泡面碗下,用他的实验记录本记麻将账。每当深夜他从实验室回来,总能听见妻子在电话里尖着嗓子说:“我家那个书呆子?呸!穷教授一个!”
确诊尿毒症那天,他扶着医院墙壁呕吐时,接到了高利贷催债电话。这才知道妻子不仅输光了积蓄,还抵押了房子填补她挪用的公款。催债人的冷笑声混着透析机的嗡鸣,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