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中,评论热烈。
【五毒教蓝凤凰:哎哟喂,这谢烟客怕不是被蜈蚣蛰了脑子?拿着玄铁令能使唤他做任何事,这跟把自己捆起来给别人递刀子有啥区别?】
【混世魔王程咬金:奶奶的!这姓谢的比我还不靠谱?要是哪个混蛋拿着令牌让他抹脖子,他是砍还是不砍?砍了是冤死鬼,不砍就是缩头乌龟,江湖上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血刀门血刀老祖:卧槽,这老东西是想坑人啊。把玄铁令给恩人?这不就是告诉天下人“快来杀我恩人夺令牌”吗?依老祖看,他那些恩人坟头草怕是都三尺高了吧?】
【裘千尺:老娘一向恩怨分明,最看不惯这样的事情!玄铁令认令不认人,岂不是将恩人置于危墙之下?谢烟客是嫌自己的恩人死得不够快?】
【福威镖局林震南:依我看这玄铁令就是块催命符!吴道通揣着它三年,没等来谢烟客,倒先等来一群索命鬼,这哪是令牌?分明是把自己的项上人头挂在腰间招摇过市!】
【仁义无双连城璧:直播间中介绍了,这谢烟客亦正亦邪,如果有人天真到以为拿着玄铁令就能逼谢烟客自杀或者自废武功,恐怕他迟早会后悔!】
【金毛狮王谢逊:这些江湖人也太搞笑了吧,居然哄抢玄铁令,这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落到谁的手里谁会倒霉。】
【万里独行田伯光:这三年里吴道通的心情,怕是跟采花贼找不到女人一样,明明心里很想,可就是找不到人。】
【魔隐边不负:卧槽,这也太讽刺了!】
……
画面继续播放起来。
众人喧嚣半天,天色已渐渐地黑了下来。
暮色苍茫中,镜头给了一个看似十二三岁的小乞丐。
他已经饿了一整天,一直蜷缩在街角的阴影里。
方才那枚烧饼从李大元手里飞出去时,他眼里像突然落了颗火星。
眼睁睁看着它“啪”地砸进泥沟,他喉咙里的口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又被死死咽回去。
吴道通胸口的血在地上漫开,像条蜿蜒的红蛇,离那烧饼不过三尺远。
李大元倒在另一边,眼睛还圆睁着,死死盯着天。
火把的光晕终于移开了些,泥沟那边成了片模糊的暗影。
小乞丐像只受惊的小耗子,先试探着探出半只手。
那只手瘦得只剩皮包骨,指缝里全是黑泥。
手在半空悬了片刻,见没人注意,才猛地往下一捞。
冰凉的湿意顺着烧饼传到掌心,他飞快地将烧饼攥进怀里,缩回阴影中。
小心翼翼地把烧饼挪到嘴边,轻轻咬下一小口。
可他不敢嚼,生怕给手执刀剑的汉子们看见了。
就那么含着,哪怕只是一点点,肚子里已经舒服很多,像攥着全世界唯一的指望。
【桃花岛黄蓉:依我看呐,吴道通那枚玄铁令,十有八九就在那小叫花子捡的烧饼里头!】
【日月神教曲非烟:黄蓉姐姐,这……这是为何呀?】
【桃花岛黄蓉:吴道通隐在候监集扮卖饼老头,不就是想让人把他当空气么?可金刀寨的人一围上来,他倒好,旁人都吓得腿肚子打转,就他跟没事人似的烙烧饼,这不是明摆着不对劲?】
【桃花岛黄蓉:他揣着玄铁令,跟揣着颗定时炸弹似的,本该缩头装怂才对。偏要特立独行,这就有意思了——要么是蠢,要么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缘由。你觉得他像蠢人?】
【日月神教曲非烟:不像……可他为啥要这样?】
【桃花岛黄蓉:这还不简单?金刀寨的人圈上来时,他定是瞧出跑不掉了。与其被搜出玄铁令,不如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藏哪儿最妙?最打眼的地方反而没人疑。】
【桃花岛黄蓉:他准是把玄铁令塞进刚烙的烧饼里,等李大元来要东西,就笑眯眯把烧饼递过去。旁人看着是戏耍,实则是玩虚则实之那一套呢!】
【桃花岛黄蓉:那姓李的蠢货一准气炸了,抬手就把烧饼扔了——这不就中了吴道通的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手“障眼法”,够阴够妙!】
【黑白双剑闵柔:黄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洞察入微,所言丝毫不差。那玄铁令,确是藏在那块烧饼里。】
【大内总管韦小宝:乖乖隆地咚!这脑子转得比说书先生还快!吴道通这老小子,藏东西的本事跟我偷东西有得一拼啊!】
【桃花岛黄蓉:韦总管过誉了。不过是见他举动反常,顺藤摸瓜罢了。】
【江湖说书人孙小红:依我看,那小叫花子怕不是寻常人物,多半是这场热闹的正主儿。】
【大明云罗郡主:孙姑娘是说,他会得到玄铁令?】
【江湖说书人孙小红:不然呢?这种藏着玄机的物件,往往偏要落到不起眼的人手里。金刀寨那群蠢货抢破头也想不到,宝贝早被个讨饭的捡走了。】
【扬州双龙寇仲:卧槽,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倒让我想起在扬州当乞丐……扒手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扒到一个改变命运的东西!】
【扬州双龙徐子陵:世事就是这么离奇,如果不是我们偶然得到长生诀,又怎么会有后面一系列的奇遇,又怎么会认识石姑娘和师仙子呢?】
【铜算盘黄真:哎哎哎,那小叫花子要是拿着玄铁令,是不是能叫谢烟客那老怪物当牛做马?这下发财了!】
【香帅楚留香:谢烟客的性子,哪会轻易服人?这才是好戏的开始呢。】
……
金刀寨的喽啰们把烧饼铺翻得底朝天,可连玄铁令的影子都没见着。
带头的汉子啐了口浓痰,恶狠狠踹翻最后一只瓦罐,最终还是只能骂骂咧咧地收队。
百姓们早吓得魂飞魄散,等那群凶神恶煞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有人敢扒着门缝偷看。
空荡的街道上,最后只剩小丐一个人僵在原地。
小丐怀里还揣着刚才顺手捡的烧饼,此刻咬了小半口,正要往下咽时,眼角余光瞥见地上的吴道通突然双腿一挺。
那姿势像被人猛地提了线,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诈…… 诈尸了!”
小丐吓得舌头都快被自己咬出血来。
他想喊却喊不出,想跑却像被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吴道通那张沾满血污的脸转过来,浑浊的眼珠里透着股狠戾的光。
原来这老儿刚才只是被周牧重伤,却吊着最后一口气没咽。
此刻悠悠转醒,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痰响,像是破风箱在拉扯。
他肚腹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染红了半片衣襟。
可这老儿竟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地上散落的烧饼。
仿佛那些被踩烂、被碾碎的面团混着尘土,在他眼里却比命还金贵。
“在哪儿…… 在哪儿……”
吴道通挣扎着跪起来,枯瘦的手指抓起一块沾着泥的烧饼,“嗤啦”撕成两半,然后像丢垃圾似的扔开。
又抓起一块,再撕,再扔。
二十多块烧饼被他撕得粉碎,他却还在不甘心地四处摸索,指甲在石子路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小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想悄悄溜走。
刚挪了半步,吴道通突然猛地转头,那双充血的眼睛像鹰隼般锁死了他:“你……偷了我的烧饼?”
小丐吓得“扑通”跪倒,脑袋在地上磕得“咚咚”响,只能拼命点头。
“吃了?”
吴道通又问,左手按在流血的肚子上,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小丐的下巴抖得像筛糠,刚要摇头,却瞥见对方腰间露出的钢钩,又赶紧点头。
“挖出来……”
吴道通突然咧嘴笑了,那笑容比哭还吓人,“把肚子剖开,给我挖出来!”
他右手猛地一扯,小丐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破衫顿时裂开。
冰冷的风刮过肌肤,小丐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发抖,颤声道:“我……我就咬了一口……真的就一口啊……”
吴道通哪肯听他分说,左手死死掐住小丐的后颈,右手在自己肚腹上摸索片刻,猛地一拔。
那根半截没入血肉的钢钩被硬生生扯了出来!
“噗”的一声,血柱像喷泉般从伤口涌出,溅了小丐满脸。
“呃啊——”
吴道通疼得浑身痉挛,却死死攥着钢钩,倒转钩尖就往小丐肚子上刺去。
冰冷的铁尖已经刺破皮肤,小丐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寒意钻进肉里,吓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可就在这时,吴道通掐着他后颈的左手突然松了劲。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五指“啪嗒”张开,小丐重重摔在地上。
吴道通的钢钩往前送了半寸,却终究脱了力,“哐当”掉在地上。
他仰天倒下时,视线还死死盯着小丐怀里露出的烧饼角,喉咙里发出 “嗬嗬”的声响,双腿蹬了三下。
最后一下蹬得特别狠,像是要把毕生力气都用尽,这才彻底不动了。
小丐摔在地上啃了满嘴泥,连滚带爬地想逃,可腿肚子早就软得像棉花,刚跑三步就“咕咚”翻了个筋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昏过去的前一刻,他右手还死死攥着那个只咬过一口的烧饼,那烧饼的焦皮里,正硌着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