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李景源登高至最顶层,坐在了那尊象征着人间至尊的黄金龙椅上。
这一刻,登天台下,上百万甲士再次整齐划一的跪地,高呼天命帝万岁。
“众卿平身!”
清淡的声音响彻草原各处。
上百万精锐甲士动作一致的起身,狰狰铁甲的撞击声带起征战人间,杀伐无数人凝结而成的煞气。目光亦如手中森森刀戈,寒意四起,杀机勃勃。
李景源望向东北方,轻声道:“差不多该回来了。”
原北狄朝,如今的北狄州的南部草原上,有支逐水草而居的原北狄牧民部落正在此处放牧。
成片的毡帐外的牛圈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正在忙碌着挤牛奶。
反倒是旁边一头母牛背上坐着一个穿着北狄样式的布帛衣料的年轻人拿着一根看样子是自己制作的只能以粗制滥造形容的北狄羌笛,独奏竖吹,原来婉转凄凉的羌调被他吹出了欢快之音。
正挤牛奶的少女气呼呼的起身,指责着牛背上的年轻人:“你不干活就算了,还吹这么难听的羌曲,我们北狄的羌曲根本不是这样的。”
年轻人嬉皮笑脸道:“你们羌曲太过哀怨,听多了人都凄凉了,不好不好。你看我吹着这曲子多好啊,欢快轻松,母牛们听了我的曲子下奶都比平时多。”
少女瞪大眼睛,张大小嘴,天真无邪的嘀咕道:“这几日好像牛牛们下奶是多了些。”
还在挤奶的女子噗嗤一笑,道:“他骗你的,你还真信啊。”
年轻人也哈哈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打趣道:“哎呦,我们小卓玛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将来是很容易被人骗走的哦。”
少女小脸蹭一下子就红了,跺脚悲愤的抬手追打年轻人。
年轻人似是早有防范,从牛背上翻下去,跳到另一头牛上,挤眉弄眼作怪道:“打不着,打不着。”
少女几次尝试无果后,气鼓鼓的向挤奶姑娘告状:“观音姐姐,你看,菩萨哥哥老是欺负我,你快帮我报仇。”
名唤观音的挤奶女子始终没抬头,手里活没停,柔声笑道:“我们先干活,把活干完了,姐姐替你好好教训他。”
少女这才开怀,冲着年轻人比了个自以为凶狠,其实可爱过劲的表情。
年轻人嬉皮笑脸的继续吹奏着自创的北狄羌曲,这般闲逸无忧的日子,恐怕以后就不多了。
忽地年轻人面色一变,轻松的笑容消失不见,骂骂咧咧道:“刚心想时日不多,立马应验了,晦气。”
看了一眼正和北狄少女有说有笑的女子,叹了一口气,翻身下牛。
这时候一直忙碌的女子似乎有感觉,终于抬起头,不施粉黛素面依然纯澈绝美脸庞,只能以不似人间人物来形容她的姿色。
她正是观世音。
年轻人毋庸置疑就是六年来从未回去的李景源最后一魄。
她擦了擦手,缓缓起身,平静道:“要走了?”
李景源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要走了。”
观世音没有挽留,清冷点头,轻描淡写道:“去吧。”
李景源将手里的粗糙羌笛塞入观世音手里,微笑道:“这羌笛就留给你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世间独一无二,你可要好好保留着,说不定哪一天我们还能相遇。”
观世音没有拒绝。
李景源嬉皮笑脸道:“你会想我吗?”
观世音默不作声,不做回答。
李景源无奈耸耸肩。
北狄少女小跑过来,疑惑问道:“菩萨哥哥,你要去哪里?”
李景源嘴角翘了翘,一手指天,一手掐腰,傲然道:“哥哥要去天上了。”
北狄少女呸了一声:“菩萨哥哥,就会胡说八道。”
李景源哈哈大笑,身上北狄布帛衣刹那改换飘逸白袍,最后看了一眼观世音,潇洒一挥手,道了声:“走了!“
李景源拔地而起,一掠如长虹,如仙人归天而去。
北狄少女仰着头,差点仰摔跌倒,张大嘴巴,又揉揉眼睛,拉着观世音的衣袖急切道:“菩萨哥哥真的上天成仙去了。”
观世音望着那离去背影怔怔出神,六年相伴,走遍千山万水,经历风风雨雨,此间记忆似乎在眼前闪烁而过。
他叫她观音,给自己取了菩萨的假名字。
说是日后她成菩萨了,还能记得他。
当他嬉笑着说出那般话的时候,她就料到日后会有一场生离或死别。
北狄少女着急问道:“菩萨哥哥上天成仙了,那观音姐姐怎么办?”
观世音攥紧手中羌笛,展颜一笑,柔声道:“观音菩萨分不开的。”
犹记得李景源在赶路之时自创了一首无规格的打油诗:
观音是观音,菩萨是菩萨。
观音是菩萨,菩萨是观音。
观音镇凶邪,菩萨喜妙峰。
欢喜青囊禅,各得大圆觉。
前两句还有些意味在,后两句就过于不成体统了。
北狄少女摇头不懂其意,她只知道那个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菩萨哥哥真的走了。
……
最后一魄悠哉游哉赶至登天台,落在李景源身侧,李景源打量着自己的最后一魄,轻笑道:“六年没白游历,倒是得了个返璞归真。”
李景源最后一魄吊儿郎当道:“可不是,泡妞、修炼两不误,光是欢喜禅就修了不少次呢。”
李景源笑着摇头,一招手,最后一魄与李景源合二为一,回神归窍,如同游子返乡。
魂魄齐全后,李景源两指钩住帝剑剑柄,随手带出,帝剑一飞冲天,磅礴剑意一涨再涨,去往九天后随意一斩,天幕破碎。
一剑将天劈开了。
儒释道三家各有开天门的妙法神通,李景源合了一毫天道,知晓天门根底,自然知道如何开天门。
李景源用了最粗暴简单的法子,一剑撕开锁住天门的重重天地规矩。
开天门先开天地规矩,如开门见山。
此山之后便是天上了。
老天似乎等不及李景源再出一剑,破碎天幕之中电闪雷鸣,无数尾似蛟龙般的粗大天雷将一剑斩开的裂缝一点点的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