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突然远了。萧燃松了口气，刀尖在墙上划了道印子：“走。”
处理中心的门是深灰色金属的，上面嵌着虹膜扫描仪。
苏晚晴按了按耳机：“陆昭，权限。”
“正在解。”陆昭的声音有点闷，“有层额外防护...像生物锁。”
三个人盯着门锁。十秒后，锁芯传来咔嗒声。
萧燃推开门，消毒水味混着铁锈味扑出来。
中央水池泛着蓝光，水面像撒了层碎玻璃。池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后颈的蓝线比工人粗三倍，眼睛亮得能照见人影——是张工，水厂首席工程师。
林澈往前走了两步，手刚碰到水面就缩回来：“里面有东西。”
他盯着池边银色装置，“在往水里倒基因液，能把人改造成宿主。”
张工突然转身，动作像卡带的老电影。他盯着苏晚晴，又扫过林澈：“五个核心成员，我们等很久了。”
他声音发闷，像嘴里含着块铁，“36小时后，城市会变成完美温床。”
他指了指林澈，“你尤其合适，身体里已经有我们的东西了。”
林澈后退半步，蓝纹从手背爬到脖子：“我不是。”
“不是？”张工笑了，嘴角扯得很开，“你刚才摸水的时候，基因液在喊你名字。”
他举起手，池里的蓝光突然暴涨，“现在，它喊得更大声了。”
林澈捂住胸口，蓝纹开始发烫。他咬着牙，额角渗出汗：“我...不...”
林澈喉间溢出低吟，蓝纹顺着脖颈爬上耳尖。
张工的笑声混着池水震荡，像锈铁刮过玻璃：“基因液在你血管里打旋儿呢，没听见？”
他指节叩了叩池边的银色装置，“它说，林先生的血比我们培育的样本纯十倍。”
“放屁。”萧燃拽出电击手套，蓝光在掌心噼啪炸开。
他跨前两步，手套尖端离张工后颈只剩半寸——张工突然侧头，黑瞳里闪过数据流似的光斑，轻易错开攻击，反手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
警报声炸响，整个水厂的灯全变成了刺目的红。
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透过玻璃墙能看见穿工装的工人正往处理中心跑，后颈的蓝线亮得像通了电。
苏晚晴摸出水压装置别在腰上：“萧燃，堵门；林澈，水池；我处理张工。”
她扫了眼墙上的挂钟，“陆昭，锁门。”
“门控系统被手动覆盖了。”陆昭的声音从耳机里挤出来，“最多拖三分钟。”
萧燃把战术刀咬在嘴里，抄起旁边的金属支架顶在门上。
第一个工人撞进来时，他反手用电击手套扫过去，那人抖了抖栽倒，后颈的蓝线暗了一瞬又亮起来。
苏晚晴往左边虚晃一步，张工的拳头擦着她耳尖砸在墙上。
她借势滚到水池边，抄起扳手砸向管道接口——高压水流“轰”地喷出来，把张工冲得撞在银色装置上。
“没用。”张工抹了把脸上的水，蓝线顺着下巴爬到嘴角，“我们的细胞每零点三秒再生一次。”
他踉跄着往装置走，指尖亮起幽蓝的光，“等我启动第四阶段......”
“林澈！”苏晚晴大喊。
林澈正攥着池边的栏杆，蓝纹已经爬上眼皮。
他咬着牙把整只手插进池水里，水池突然翻起白浪，蓝汪汪的水开始变浑。
他额头的汗砸进水里，溅起细小的血珠：“撑住......再撑......”
“多感人。”
女声像浸了蜜的钢丝，穿透警报刺进耳膜。穿白裙的女人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黑瞳里泛着月光似的冷光。
她张开嘴，歌声裹着声波涟漪漫过来——萧燃的动作慢了半拍，手里的支架“当啷”掉在地上。
“精神控制！”萧燃吼了一嗓子，但已经晚了。
苏晚晴觉得太阳穴被人拿锤子敲，想抬手摸耳塞，胳膊沉得像灌了铅。
女人歪头看他们：“我是旋律，时间观察者派来的。”
她的声音直接在脑子里响，“你们差点坏了好事——尤其是你。”
她看向林澈，“半人半编织者的样本，比我们实验室养的有趣多了。”
苏晚晴摸到战术服口袋里的隔音耳塞，指甲掐得掌心生疼才把耳塞塞进耳朵。
脑子突然清明了些，她拽着耳机喊：“陆昭！小铃！”
“我们在门外。”陆昭的声音带着喘息，“干扰器准备好了。”
玻璃墙外闪过两道影子。陆昭背着个方盒子，小铃攥着把小刀。
苏晚晴看见小铃划开指尖，血珠滴在干扰器的接口上——银色的光从机器里涌出来，像活物似的缠上旋律的歌声。
旋律的黑瞳缩成针尖：“不可能......”她后退两步，双手捂住耳朵，“这是......”
“萧燃！”苏晚晴扑向张工。男人正往装置里输入指令，后颈的蓝线粗得像条蛇。
她抄起扳手砸在他手腕上，金属碰撞声混着骨骼碎裂声，张工惨叫着栽倒。
水池突然发出“咕嘟”一声。林澈松开手，蓝汪汪的水变得清亮。
他踉跄着后退，整个人像被剥了层皮，蓝鳞从锁骨爬到指尖。
“完了......”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中和了......”
话音没落，他直挺挺栽倒在地。
萧燃蹲下来想扶他，手停在半空。旋律的歌声已经弱得像蚊子叫，陆昭的干扰器还在嗡鸣。
小铃跑过来，银液顺着手腕爬进林澈的伤口，蓝鳞的光泽慢慢暗了下去。
“谢了。”萧燃突然说。
小铃抬头：“谢什么？”
“你护着林澈那会儿。”萧燃摸了摸后颈，“我......”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电击手套的焦痕还没消，“你们不是任务。”
他声音轻得像叹气，“是家人。”
苏晚晴弯腰捡起张工掉在地上的工牌。金属牌背面刻着行小字：“编号07，引导者”。
她抬头看墙上的挂钟——两点五十分，距离陆昭说的三分钟，超了十七秒。
走廊的脚步声更近了。萧燃把林澈背起来：“撤？”
苏晚晴点头。她最后看了眼银色装置，屏幕上的进度条停在92%。
旋律消失前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种子已经播下。”
她攥紧工牌，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张工工牌硌得苏晚晴掌心生疼。她把工牌塞进战术服内层口袋，转头看萧燃。
萧燃背着林澈，蓝纹从林澈后颈爬进衣领，鳞片在领口闪着幽光。
陆昭摸了摸林澈额头，手指缩回来：“体温39.7度，变异加速了。”
他晃了晃便携式脑波仪，“但脑电波显示，人类意识还占九成。”
“走。”苏晚晴压了压耳机，“陆昭，盯着监控；小铃，注意两侧。”
水厂外的天刚泛青，凌晨四点的街道像被按了静音键。
他们贴着墙根往停车点挪，萧燃后背被林澈的鳞片蹭得生疼。
转过第三个路口，停车点到了——越野车四个轮胎全被划开，橡胶皮耷拉着，像被剥了皮的青蛙。
苏晚晴蹲下去摸轮胎切口。切口齐整，边缘有焦痕：“激光刀。”
她调出地图，指腹点在南区：“废弃地铁站b口，从地下通道回堡垒。”
她抬头，“绕两公里，但避开军方检查点。”
萧燃调整林澈的位置：“能背动。”
林澈突然发出含混的声响，像是在嚼石子。小铃凑近听：“像是...'勿信契约'？
'锚点将碎'？”她抿了抿嘴，“上次在实验室，陆昭说编织者用声波通讯，和这调调像。”
苏晚晴没接话，她盯着街角的路灯。灯柱上贴着新告示：“全体市民速至市政广场登记撤离。”
穿过住宅区时，楼道里传来摔东西的动静。二楼窗户猛地推开，个穿睡衣的女人探出头喊：“把我儿子还来！”
楼下停着辆军车，后厢里缩着个哭嚎的男孩，士兵正往上锁。
女人想往下跳，被邻居拽住，瘫坐在地捶地。
广场上排着长队，几百人挤在铁栅栏里。士兵端着扫描仪，扫过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腕——红灯亮了。
男人刚要辩解，被两个士兵架起来往边上推。
那边用警戒线围出片空地，坐着十几个面色发青的人，其中个老头正啃自己的手背，血滴在水泥地上。
“他们在筛人。”苏晚晴把望远镜递给萧燃，“红灯...进观察区。”
队伍里传来尖叫。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拽着妈妈的衣角：“妈妈我冷。”
妈妈摸她额头，突然抖起来。扫描仪怼到女孩手腕，红灯炸亮。
士兵扯女孩胳膊，妈妈扑上去咬士兵手背。士兵反手给了她枪托，女人栽倒，女孩被拖进观察区，哭声像根细钢丝，刺得人耳朵疼。
萧燃把望远镜塞回苏晚晴手里，喉结动了动：“走。”
他们绕着广场外围走。迎面涌来群人，拖箱拉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燃拽住个白胡子老头：“怎么了？”
老头扶了扶老花镜，镜片上沾着灰：“北区...北区水厂那边，有人变成怪物了！”
他抓住萧燃袖子，“浑身黑纹，见人就咬！军队把北区封了，我们跑出来的...”
苏晚晴拍了拍老头肩膀：“往南走，过了铁路桥有临时安置点。”
老头点点头，跟着人群跑远了。萧燃加快脚步，林澈的鳞片蹭得他脖子发疼。
商业街的路灯坏了大半，橱窗玻璃碎了一地。
萧燃踢到个变形的可乐罐，“当啷”声在空巷里撞来撞去。
林澈突然抽搐，蓝眼睛猛地睁开：“有东西...附近。”
话音未落，三个黑影从便利店废墟里爬出来——皮肤裂开一道道黑纹，指甲长得像弯钩，嘴里发出类似刮铁皮的声音。
萧燃把林澈交给陆昭，摸出电击手套。最前面的感染者扑过来，萧燃反手扫在它后颈，蓝光炸亮。
感染者抖了抖，黑纹反而更亮了，张开嘴咬向萧燃手腕。
“绕路！”苏晚晴拽着陆昭往巷子里跑，小铃殿后，用小刀划开感染者的手腕。
黑血溅在墙上，滋滋冒着青烟。他们拐过三个弯，迎面撞上三个军人。
为首的举着枪：“站住！”
陆昭拽着林澈闪进废弃餐厅，后厨堆满发霉的纸箱。
军人的脚步声近了，陆昭用战术刀撬开地板，底下是条排水道，霉味混着铁锈味涌上来：“跳！”
排水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小铃摸出荧光棒别在腰间。
林澈被萧燃背着，突然哑着嗓子：“左转...三步...右转。”
萧燃依言转，果然摸到个铁梯子。爬上去，是个积灰的地铁站台，站牌上“永明路站”几个字褪了色。
陆昭把林澈放在长凳上，掏出医疗箱。他扎破林澈指尖取血，检测仪滴了声：“dNA重组率43%，但...不是纯编织者特征。”
他抬头，“像...混合体。”
小铃盯着自己手腕，银色液体正顺着血管爬：“和我体内的银液...纹路像，但颜色不一样。”
林澈突然抓住苏晚晴的手，指甲掐得她生疼。
他蓝眼睛里泛着水光：“编织者...和观察者...签了协议。”
他咳嗽起来，“水是引子，接下来...时间要乱了...”话没说完，又昏了过去。
苏晚晴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发烫。她掀开袖子，玉面浮现红色纹路：“系统警报。”
她看向陆昭，“能量波动？”
陆昭调出终端，脸色沉下来：“全城异常点激增，地下能量源充能速度翻倍。”
他合上终端，“得走了。”
小铃蹲下来，摸了摸林澈额头。银色液体从她指尖渗出来，钻进林澈皮肤。
林澈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鳞片不再闪烁。陆昭的检测仪又响了：“变异因子活性下降27%。”
小铃盯着自己的手，银液正退回血管：“我之前...以为自己是实验体。”
她轻声说，“现在觉得...可能是解药。”
苏晚晴蹲下来，和小铃平视：“系统选我们，不是巧合。”
她拍了拍小铃手背，“你很重要。”
陆昭背起林澈：“地铁站到堡垒，两小时路程。”
他看了眼手表，“五点十七分，必须在七点前到。”
苏晚晴检查了下武器，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