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餐桌上。
陆明洲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菜,满头大汗。
珠穆朗玛峰也不是这样堆的吧?
他不知道,从哪里下筷子,生怕这座小山垮塌下来。
幸亏,沈清薇善解人意,帮他夹走一部分,这才避免了出洋相。
孙燕平还在殷勤地夹菜:“来来来,明洲,你是闺女的对……哦,朋友,那也是我的孩子。多吃一点,尝尝阿姨做的红烧鱼……”
沈清薇实在忍不住了:“妈,您能不能别夹了,这么多菜,让明洲咋吃?”
“咋就不能吃?”
孙燕平还是非常热情:“明洲第一次来咱们家,吃得慢一点正常。要是吃快一点,这些都吃完了。”
“您当明洲是猪啊,这么多菜,光吃菜就饱了。”
“你这孩子,咋说话的?”
孙燕平气鼓鼓地放下筷子:“不夹了不夹了,吃饭。”
陆明洲从高高的菜堆里,微微抬起头来,眼睛往上瞄。
左边是准岳母大人,右边是心上人,哪个都不能得罪。
这顿饭,菜是不错,可他吃得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好不容易,他吃碗里的菜,把碗一推:“阿姨、清薇,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
能不饱么?
光菜都快吃撑了。
孙燕平有些遗憾:“明洲,你啥都好,就是这饭量,能不能提升一点?这里一大半菜没动呢。”
沈清薇把碗放在桌上,翻了个白眼:“还吃啊?再吃下去,都要变猪了。我也吃饭了,我去泡菜。”
她转身走到书架前,翻出父亲最喜欢的毛尖,泡上三杯茶。
陆明洲是识货之人,看到碧绿的毛尖,倒竖微黄的茶汤里,发出馥郁的芳香。
他问了一句:“这茶不便宜吧?”
沈清薇摇摇头:“不知道啊。”
孙燕平起身,提着两袋茶叶就过来:“这是老沈留下的,你要是喜欢,就拿回去。”
陆明洲懵了:“不、不、不,我其实很少喝茶。”
“那酒也行。”
孙燕平往房间走去:“我记得老沈,还留了一些好酒,我拿给你。”
陆明洲连忙拦住她:“阿姨,我不喜欢喝酒。”
“啊,这……”
孙燕平有些烦恼地说:“你大远来一趟,带这么多礼物,我也不知道给你啥回礼。”
沈清薇抿嘴一笑,帮忙收拾碗筷,搞卫生去了。
孙燕平拉着陆明洲的手:“孩子,你既然来了,就在咱家住几天呗?”
咱家?
这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只是陆明洲面子上挂不住,哪有第一次来,就在未来老丈人家住的?
他连忙抽出手来,拼命摆手:“不了、不了,阿姨,我其实是县里的司机送过来的,还在等我回去。”
“这样啊?”
孙燕平微微皱眉:“其实也有办法,可以让司机先回,我安排老郑送你回去。”
“真不行。”
陆明洲实在是怕了她的热情:“阿姨,我要真这么干,让人笑话。”
孙燕平想了想,倒也没勉强:“也对,你现在是民兵团团长,要注意影响。”
她站起身来:“那你坐一坐,阿姨洗碗去,收拾收拾。”
厨房里,水哗哗在流,冒着腾腾的热气。
沈清薇带着橡胶手套,慢慢在刷碗,嘴角带着甜蜜的笑容。
“妈,表姐也放假了,跟我约好去靠山屯。”
孙燕平手里的锅铲微微一抖。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没想到这么快。
“那……他家住得下么?”
“咣当!”
沈清薇手里的碗掉了下来,磕出一个小口。
她感到一阵心疼,懊悔自己的不小心。
尽管她家境不错,但跟着姥姥吃过苦,还是挺会精打细算的。
“妈,你胡说啥?”
她把豁口的碗放到一边:“我跟丽丽姐,到表姨那里住。”
孙燕平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认可了陆明洲,但女儿要去婆家住,那又是另一回事。
“哦,丽丽也去啊,好!”
她有些担忧。
“明洲家的房子不够吧?到时候,要是你跟丽丽都嫁过去,住哪里?”
沈清薇脸上满是羞意。
“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不过,明洲已经决定了,明年盖房,他跟哥哥,一人一套。”
“盖房?”
孙燕平疑惑地问:“他的级别,应该有统建房吧?”
“有,但他不想要。”
沈清薇压低声音:“他想在屯里陪母亲,怕她进城里住不惯。”
“这倒是孝顺。”
孙燕平不无担忧地说:“他盖的,不会还是土坯房吧?要不是让你爸,资助他一点,盖栋红砖小楼?”
沈清薇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就老爸那点工资,明洲看不上。他随便打点猎,就是上千元。”
“啊?”
孙燕平一时接受不了:“这以多吗?再说,猎哪有那么好打,要是真那么容易,猎户都发财了。”
“您可别小看明洲。”
沈清薇一边沥干碗筷的水份,一边说道:“他打猎才三个月,就打了一头儿狼、一头熊、一头老虎、两头马鹿,狍子和野猪,更是多到吃不完。要是加起来,都是万元户了。”
“万……万元户?”
孙燕平吓了一跳,手里锅铲掉了下来,砸在铁锅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她抓住女儿的胳膊:“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干啥?”
沈清微笑了笑:“明洲低调,这些都没跟我说,有的我知道,有的不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前些天,造反派列出来的,我看到材料,才知道他比我想象的还厉害。”
“呜呜……”
孙燕平竟然哭了起来。
她抱着沈清薇,拍着她的后背:“闺女,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小时候,让你去乡下跟姥姥过,好不容易,咱家好起来了。你哥也进了省委工作,现在也有出息了。你的工作又不好安排,要下乡吃苦头。现在看来,跟着明洲,不用吃苦了。妈妈也放心了,呜呜……”
沈清薇的眼眶也湿润了。
“妈,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我其实不是看中明洲有本事,他有没有钱,条件好不好,我都愿意嫁给他。我跟你说过,在乡下读书的时候,他就愿意为了保护我挨打……”
孙燕平帮她抹掉眼泪:“没事、没事,咱不哭,女婿有本事,这是好事。以前是妈眼光不好,以后妈妈只认一个女婿,那就是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