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木门再次被推开，一股凉风透了进来。
另一名魁梧的中年人，扶着小老头进来。
他装得还挺像，一直“哎哟、哎哟”直叫唤。
一张写字台，上面铺着报纸，就算是问诊台。
老中医装模作样，拿出病历本。
“姓名？”
“张泰顺。”
“年龄？”
“64。”
“什么问题？”
“哎呦，医生，我也是倒霉。好端端的，在售票厅被这后生踩了一脚，我怀疑骨头断了，哎呦……”
老中医伸手，他脚踝处，摸了几下。
片刻之后，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有有骨裂的现象，需要好好治疗。”
小老头“哎哟、哎哟”，叫唤得更起劲了。
这拙劣的表演，落在陆明洲眼中，不禁觉得暗暗好笑。
他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点三十分。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小时才开车，可以陪你们好好玩。
老中医抬起头来，看向陆明洲：“小同志，你这次惹的麻烦不小。人老骨头脆，现在都裂开了。这次破财消灾，是在所难免。你带了多少钱？我给你算算，够不够治疗？”
“啊！这么严重？”
陆明洲装出害怕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叠大团结：“屯里派我来采购，就带了一百来块。不知道够不够赔？”
四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狂喜。
这个愣小子，竟然有这么多钱？
这回，还真是逮到了大肥羊！
至于这是公款？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踩到人，致人受伤，不用赔的吗？
个人赔不起，屯里赔偿，也是天经地义。
老中医清了清嗓子：“小同志，这点钱，对年轻人是够了。老年人体质差，需要疗养的时间长，要花钱更多一点。”
“还不够？”
陆明洲明显一坐立不安，扬起手中的面粉袋，声音沙哑地问：“那我这里，还有一斤鹿茸，一只虎爪，也以值点钱。”
四人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老中医左的捂嘴，连连咳嗽，才平复下心情。
“小同志，还是差了一点点。你不是还有一块的表吗？加上这个，就勉强差不多了。下次小心一点就行！”
“这个……”
陆明洲有些迟疑：“这些加起来，至少有三四百呢。看个脚，需要这么多钱吗？”
“小子，你想赖账不成？”
张坤晃了晃拳头：“你是想现在掏出来，还是揍你一顿，再掏出来？”
“你……你们这是抢劫！”
陆明洲故意佝偻着腰，看起来畏畏缩缩。
老中医手中的笔不停，嘴里也不停：“小同志，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凡事讲道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里，咱们要用人参、鹿茸、熊胆、蛤蟆油来养身体，价格高一点也正常。”
“这……这么多？”
陆明洲瞪大眼睛：“药方，能给我看看吗？”
老中医有些犹豫：“这些原则上，只能给患者，不能给你。”
“不给？”
陆明洲站起身来：“那我没法跟屯里交待，你们打死我，我也不能出钱。当然，你们可以直接抢，我去报公安就行。”
此言一出，四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没想到，这愣头青，一下子精明了起来。
他们合作做这勾当，骗点小钱，退还就算了。
这样的大买卖，又牵涉到集体，闹上去，即使有人也兜不住。
他们凑在一起，耳语了几句。
老中医皱了皱眉，递过丹方：“小同志，这个只能给你看一眼，马上就要收回来的。”
“好！”
陆明洲接过丹方，瞄了一眼，发现无误。他并没有还回去，而是随手往怀里一塞。
老中医大惊失色：“小同志，你咋把丹方收起来了？”
“别紧张……”
陆明洲慢慢蹲下，拔出匕首，对着刀刃吹了吹：“也就留个证据！”
张坤有些审慎地看着陆明洲，嘴里却是发出威胁：“小子，你以为有把刀，就能对付得我们？告诉你，我们兄弟俩，就是张乾和张坤，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整个县城，谁敢不给我们兄弟俩面子？”
“哦？”
陆明洲玩味地一笑：“我啊！”
他上前一步，手中的匕首，一下划破他胸前的棉袄，“滋啦”一声，露出发黄的棉絮。
张坤吓了一跳，这小子速度这么快的吗？
刚才还隔着三米远，眼睛都没眨，就差点划到自己。
他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别乱来啊！”
张乾是个狠角色，他抄起身边的板凳，猛地朝陆明洲的脑袋横扫而来。
“小子，敢伤我弟，老子打死你！”
这一板凳，势大力沉，带着呼啸的风声。
他们两兄弟，好勇斗狠，确实是一把好手。
陆明洲像脑后长眼睛一般，身体往下一蹲，来了一招扫堂腿。
张乾猝不及防之下，双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嘭！”
他一头刚好磕在凳角上，立刻额头又红又肿。
“哟嚯嚯嚯……”
他一会儿抱腿，一会儿捂头，躺在地上狼狈至极。
张坤不敢靠近，抄起身边的板凳，使尽全身的力量，重重地朝他扔来。
“呼！”
板凳打着旋转，来势凶猛。
陆明洲头一偏，板凳重重地砸在药柜上。
“咣当！”
药柜被砸变了形，装有田七、石斛等药材洒落一地。
医务室内，中药味更浓，到了刺鼻的程度。
老中医吓得瑟瑟发抖，刚才的板凳，擦着他的鬓角而去，只差一点，就能给他的脑袋开瓢。
这么惊险的场面，他何曾见过？
这一刻，他有些懊悔。
他明知道张氏三父子不是好人，跟他们合作，迟早会惹上麻烦。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狠角色。
他刚露出头来，大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说！”
谁知，又一张板凳飞过来，正中前方的柜台。
“哗啦啦！”
玻璃碎了一地，一些西药的注射液，被砸得粉碎。
老中医连忙趴在地上，双手抱头，不敢再出声。
陆明洲摸了一下嘴角，微微一笑：“还砸么？不砸的话，那就到我了！”
张坤两击不中，他知道这是遇到了高手。
不行，得去车站派出所报信，让表哥收拾这个王八蛋！
他见势不妙，猛然朝门口冲去。
陆明洲哪里肯放过他？
左脚一个垫步，右脚往前一蹬。
“砰！”
张坤感觉整个身子飞了起来，如同腾云驾雾，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
紧接着，后背重重地撞在窗户的钢筋上。
一阵反震力传来，钢筋都发生了变形，窗户玻璃碎了一地。
北方呼啸着，透窗而来，喧嚣无比。
室内，却如同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