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推之百世而不悖。
赵安就是这么崛起的。
何况一个十几年前,还是一方霸主的王朝?
莽应虎终究是低估了他口中的大城王朝“余孽”。
他们在大赵的帮助下,在故土之上,可谓一呼百应,迅速凝聚了几十股反抗东吁王朝的势力。
而崛起于湄公河中游的南掌王国,曾屡屡被东吁王朝攻城略地。
现在也是趁机反扑,想要夺回失地。
如此一来,莽应虎哪怕在东部以重兵镇守,也是疲于奔命,捉襟见肘。
他不得不增派兵马,予以应对。
当樊英率领大军在东吁王朝北部的层峦叠嶂中,见缝插针地推进,也引来更多敌军时,钟玉悄然从保山出发,经腾越(腾冲)进入东吁王朝。
随后沿着伊洛瓦底江流域南下,夺得八莫后,攻向阿瓦城。
此城像是一头蹲坐的狮子,威武雄壮,乃是阿瓦王朝的都城。
阿瓦王朝由掸族先民在伊洛瓦底江中下游地区建立,曾一度入贡大靖。
大靖也在此设立宣慰司,推行土司制。
后来大靖灭亡,阿瓦王朝也被东吁王朝所灭。
这条路线与商道贴合,沿途设有补给点。
钟玉在攻打之前便派小股踏白军渗透。
随着赵家军向南持续推进,大赵也沿着这些补给点搭建起了粮草运输路线。
粮草主要来自云州、大城王朝,还有沿途劫掠。
东吁王朝北部山林密布,很快又要到雨季了,此番起兵又比较突然,后勤保障难度很大。
好在如今各州都建有体系化的驿站、大型粮仓和物资中转站。
抢在雨季之前,还是可以运送不少粮草的。
剩下的便要以战养战了。
莽应虎也迅速发觉了赵家军的踪迹,派出数路大军到阿瓦城一带严防死守。
在钟玉和他们对阵之前,有一路赵家军悄然绕道离开。
等到他们察觉后,立马分兵两万去追。
追了两百多里,突然被反向包抄了。
看到两侧斜后方驰骋而来的兵马所竖战旗,有人神魂剧颤地尖叫道:“是赵字旗和玄色王旗,赵安亲自率兵打来了!”
“!!!”
此话一出,所有东吁王朝的兵马都是喉咙滚动,浑身颤抖!
大王求仁得仁!
真把这尊杀神给招来了!
现在四宇谁没听过他的大名?
而且看他所率兵马军容之盛,士气之高,杀气之浓,不会是血屠卫加上神机营吧?
当初一个血屠卫就打败了吐蕃和浑国的十万大军。
如今那么强悍的两支兵马联手了,这特娘的还怎么打?
眼见众军未战心先怯,统兵的大将怒吼道:“怕什么?都给老子振作起来!他就是再能打,这是咱们的地盘!古往今来,这些下三滥的中原王朝撑死也只能在咱们北部耀武扬威,还是有人恬不知耻,认贼作父的情况下!”
“都是两条腿的人,别人没有做到的事,他又如何做到,给老子……”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借着弩箭的东风,在空中划过稠密的弧线,落在了他们中间。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眼见有不少人被炸得尸骨无存,那大将扯着嗓子道:“冲!给老子冲上去!离得近了,他们便没法用这恶心的玩意了!”
目前诸国对于大赵的火器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好在他们最多也就是来个几波。
无法一直炸。
那就让他们炸!
又不可能被炸到全军覆没!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不过,在他们距离稍近时,开元弓又大逞威风。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阎王随手扔到人间的渔网,网得他们人仰马翻,痛苦哀嚎。
哪怕他们对射了,还是被死死地压制。
以牺牲了众多手足为代价,挨过箭雨后,他们皆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可以对砍了。
原来和赵家军对砍之前竟然还要过五关,斩六将,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
然而,在他们距离更近时,他们清楚地看到赵家军临时变阵。
整个阵型显得错落有致。
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字排开的一样。
紧接着那些骑兵便将开元弓给换成了像是长棍一般,形状又很奇特的东西。
他们都还没有认出那是个啥呢,一个个小玩意便从“长棍”中迸射而出。
有人被射穿甲胄。
有人被打中脖颈。
还有人被直接爆头。
鲜血溅得不高,死得看起来也不算太惨,却在转瞬之间让他们瞠目结舌,整个人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这这这……”
东吁大将心颤到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咬出血了,有些崩溃道:“这又是什么神兵利器!”
“将军,咱们快逃吧。那玩意比箭矢都可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也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众兵皆是慌乱不已。
“谁敢后退!”
东吁大将双眼欲裂道:“给老子杀,就是死,也要把赵安给拉下马!”
“砰砰砰……”
他正挥舞着腰刀呢,突然发现有众多弹丸朝自己飞来。
随着面前之人不断被射杀,他竟直接暴露在了大量枪口之下。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调转马头就跑。
但还是慢了一步。
被爆头了!
东吁王朝的兵马无不看得魂飞魄散。
这战力压根就不是一个维度的啊!
他们被降维打击了!
还打什么打?
快逃啊……
“杀!”
踏上这片土地之前,赵安便已是怒发冲冠了,现在随着距离东吁城越来越近,他的怒火和杀气交织在一起,已然沸腾了。
血屠卫和神机营的将士们也都是如此。
他们都像是疯魔了一般,战力拉满,火力全开,追着敌军狂砍。
待砍得他们丢盔弃甲,四处逃散后,又合兵一处,继续往南扑。
东吁城地处锡当河冲积平原,距离阿瓦城大概六百多里。
它的西侧有锡当河作为天然屏障,东侧为掸邦高原的余脉,形成一定的战略缓冲。
但整体地势还是易攻难守。
更何况赵安是沿着伊洛瓦底江打来的。
可以说绕过阿瓦城之后,东吁城已经暴露在赵家军面前了。
在他们一路势如破竹,打到距离东吁城还有不到两百里的时候,惊慌失措的莽应虎不仅派来了最引以为傲的白象军,还让吐蕃和莫卧儿帝国的兵马一起参与围堵。
莽应虎的祖上曾被称为“白象王”。
而东吁王朝也因此成立了白象军,坐镇东吁城周围。
他们人数不多,共有三万多人。
但皆是万里挑一的精锐,而且军中豢养有许多战象,冲击力惊人。
至于莫卧儿帝国,虽然去年在吐蕃吃了大亏,那么多精锐全军覆没,还葬送了一个未来的大将军,但他们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
此番还是派出了四万兵马前来。
就是称不上精锐了。
吐蕃自己都被打得快要亡国了,所以只是派了两千兵马以示结盟的诚意。
即便如此,他们的总兵力还是非常可观的。
谁知血屠卫和神机营看到他们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赵安反而杀意更浓道:“给本王灭了他们,活捉莽应虎,本王要一点一点把他折磨致死!”
“杀杀杀!”
赵家军都是以一当百地往前冲。
战象横冲直撞,无人可挡?
没关系!
燧发枪崩之便是!
东吁精锐悍不畏死?
那就比比谁的屠刀更快,杀人更利索!
莫卧儿帝国的兵马也拼命了?
赵家军能干他们一次,那么就能干他们第二次!
让他们全军覆没只是最低要求!
还要让他们死得更惨!
看他们今后还敢不敢到处增援了!
剩下的吐蕃兵马……
都是些将要亡国之人!
顺手杀之便是!
“砰!”
“砰!”
“砰!”
……
随着刺耳的枪声中,一头头战象被射杀,白象军的兵卒都是惊慌失措。
这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
怎么一杀一个准!
而且射击的速度是真快啊!
照这么下去,有多少大象也不够他们猎杀的……
对!
这妥妥是猎杀了!
史无前例的猎杀!
没有了战象的强悍冲锋,他们就像是被断了一条腿。
在血屠卫的反复穿插之下,他们的另外一条腿也保不住了。
莫卧儿帝国的兵马都被震撼到了。
刚才还是火器,眼下则是实打实的对撞了!
赵安亲自带着一支兵马,如入无人之境。
杀将!
夺旗!
灭杀士气!
几乎是一气呵成……
他们退也不是,战也不是。
犹豫之间,又被砍翻了很多人。
可笑的是,最终白象军先撑不住了,不管不顾地往后撤。
大有将他们抛下之意。
他们哪里能忍,火速撤离。
这又让赵家军进入到最喜欢的追杀模式中。
从北到南两百里,不管是路上、河流中,还是荒野中,总能看到惨死的尸体。
他们也曾想要利用密布的河网,毁桥据守。
可惜赵家军追得太紧了。
每次都是以死伤一波又一波兄弟为代价。
赵家军还总能找到法子渡河。
他们的经验太丰富了。
动手的能力也是让他们大跌眼镜。
而最让他们崩溃的是,当他们好不容易退到东吁城一带,准备入城死守的时候,却被告知莽应虎乘船南逃了。
看着周围狼狈不堪,生不如死的残兵败将,他们皆是悲愤莫名,觉得自己打成了这人世间最大的笑话……
伊洛瓦底江。
一艘奢华的大船上,莽应虎骂骂咧咧的惊魂未定。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赵安只带着一万多人,就杀穿了他那么多兵马,直接打到东吁城了!
再晚一点逃跑,他感觉自己会变成肉泥!
其实他一直都不喜欢东吁城。
无险可守,没啥安全感。
白象军乃是最大的倚仗了。
结果竟被赵安不知道咋琢磨出来的神兵给射得没个军样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他这几天不断生出这样才刺激的感觉。
祖上武德太盛,他一直想超越。
奈何半岛就这么大,开疆拓土的空间有限。
现在赵安打来了,东吁也是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这不正是他施展文韬武略,力挽狂澜,然后反杀赵安,夺取大赵的天赐良机吗?
乱世出英雄!
以前皆是小打小闹。
这一次,他要当白象王之上的白象帝,叱咤天下,制霸四宇。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见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恣意大笑,随行的官员都觉得他疯了。
不!
应该说早在他派人去杀云州刺史,又给赵安下战书的时候就疯了!
或者在更早以前。
他总喜欢横征暴敛,惹是生非,还动辄用兵,炫耀武力……
东吁王朝摊上这样一个昏君不算天大的过错。
毕竟哪个王朝没几个昏君?
以东吁王朝的底子和兵马,国祚再延续一两百年没啥问题。
错就错在他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赵安!
那可是动辄灭人国的当世杀神啊!
他们虽没有和赵安对战过,但从前线不断传来的噩耗也能感受到,那个人太可怕了!
而赵家军的战力还在提升。
白象军这等精锐在他们面前,都跟送死一样了……
此番东吁王朝若是灭国,那当属赵安所灭的所有帝国中,最咎由自取的那一个!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大王啊!
他们也都不敢谏言了。
上一个谏言的,尸体还温着呢。
莽应虎顺江南下到海边,随后又赶往达贡(又称“大光”或“仰光”)
这里是东吁王朝的军事重镇,也是最为重要的港口之城,人口众多,非常繁荣。
王朝的水师也位于此。
只是水师乃是他的底牌,他并没有急着调动,而是继续调兵遣将。
一方面,命更多兵马前去切断赵家军的粮草。
另外一方面,派人联络南掌、真腊、安南,甚至是大城的一些势力。
唇亡齿寒。
他的劝说很简单。
半岛上诸国此消彼长,再怎么斗,那也是自家人。
岂容一个外人来统治这里,让半岛上的所有百姓都沦为奴仆?
这一招还是有效果的。
真腊、安南都派兵进入东吁王朝作战。
大城王朝的一些势力和南掌王国也开始暗中对赵家军使绊子。
消息传入赵安的耳中,他只是交代一番便沿着伊洛瓦底江往南打,打到沿海,算是杀穿了整个东吁王朝后,又向东攻打达贡。
莽应虎先后派出三路兵马阻截,甚至还有真腊和安南的兵马,但都是一击就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辽率领水师先锋军从海上封锁了达贡。
莽应虎听说后,像是被一刀封喉了,摇摇欲坠道:“这怎么可能!赵国的水师离这里那么远,又从未来过这里,途中不知要经历多少惊涛骇浪,怎会这么快赶来?”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只有将军的啜泣声。
他满脸绝望道:“他们战船横海,犹如一座巨大的城池,我们这几日不知道试着突围了多少次,但都是有去无返!”
“现在陆路也被赵安给封死了。他从北到南杀穿,又大败真腊和安南的兵马后,已经没有兵马敢来驰援了!大王,那赵安……真是惹不得啊!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发疯起来,神仙来了恐怕都挡不住!”
“放屁!”
莽应虎暴怒之下,拔刀将他给砍了道:“本王还没输!本王又怎么可能输?有仙师给我东吁王朝卜过卦,说我东吁还能昌盛数百年。赵安就是一鼠辈,又有什么资格统御东吁和这个雄浑的半岛?”
“大王,不好了!”
他还在想着如何继续力挽狂澜呢,一个大臣跌跌撞撞地跑来道:“赵家军的水师突然缩小包围圈,发起猛攻,咱们的水师不敌,已经献船而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