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报刊司使是王一名,地方报刊司使是六品正职官,比县令还要高一个级别,虽然不是实权的一把手,但也有着不俗的权柄。
报刊司现在越来越受重视,给出的待遇极高,而且同僚对报刊司也都畏惧如虎,这柄掌控舆论的利器,哪个敢说一点不怕?
王一名自认为他做的都是正确的事,因为身处这个位置,所以更加小心谨慎。
稍有不慎就很可能成为弃子,所以他一再向文官靠拢。
这次发表的报刊中刊发了一则钱宁在湖广为非作歹的文章,这也是他给文官们卖一个面子,好让更多的文官欣赏他的作为,给自己的政绩添几分功勋。
今日一早,王一名一如往日一样来报刊司当值,才到这里,便看到一名身穿蓝色官袍的人坐在中厅内。
见到王一名,那名蓝袍官吏起身,拱手道:“本官陈鹤,吏部考功司主事。”
听到这里,王一名微微一愣,考功司前来要么是升官,要么是贬官。
莫非他给朝堂诸公添的那一把火,起到了效果,这是要来给本官升迁了?
王一名赶忙拱手,微笑道:“见过陈大人,陈大人舟车劳顿,随本官喝点早茶。”
陈鹤压了压手,道:“不用太麻烦了,本官只是来传个话,一会儿就走。”
“王大人,上面决定给你调去京师报刊司任主事,新的湖广报刊司使很快就会抵达这里。”
“本官此行也是带着王大人一同回京的。”
王一名愣住了,他惊愕的看着吏部这名主事,赶紧问道:“陈大人,本官愚钝,可是上面哪个对我不满?”
“这封任命书谁发出来的?”
“为什么要调我回去?”
王一名到现在都还懵逼,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忽然要调自己回去?这分明是给自己贬官了。
京师的报刊司主事虽然官职是一样的,可和外面报刊司一把手能比么?
陈鹤摇摇头,苦笑道:“我若能参透其中的猫腻,我也不至在京师做个小小的主事了。”
“大人此事还是不要问我了,你先交接交接,现在就走吧。”
王一名点头:“好!”
回到内厅,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上面这么着急让他回去,甚至都不给他太多的交接时间,显然对自己所作所为十分不满。
可他在湖广分明什么也没做,顶多只是让刊登了钱宁的罪行,但这不是文官们最希望看到的吗?
为什么反而现在他被贬官了?他想明白,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其中的逻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哪儿了,上面的斗争为何忽然会牵扯到他这种小人物身上。
王一名无奈叹口气,重新穿戴好衣衫,换了常服,没有在武昌耽误一点点时间,跟着吏部考功主事回京师去了。
……
钱宁没有带着礼品去蔚王府,在谷大用活着的时候,他在谷大用手下做事,确实得到了不少的钱财。
可他知道,蔚王不缺钱,真要拿着钱过来无疑是给蔚王增加麻烦。
朱厚炜在风雪亭接见了钱宁。
钱宁跪地,恭恭敬敬的给朱厚炜磕了头,表明忠心,这就足够了。
他能给朱厚炜的,也只有这颗忠心了。
“起来。”
朱厚炜看他一眼,道:“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我做什么?”
钱宁感激涕零,道:“多谢蔚王殿下拯救小人于水火之中,小人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朱厚炜又深深看他一眼,潜龙秘卫在暗,许多事不好办,锦衣卫在明,他恰好需要这个力量,于是微微颔首,道:“这份忠心我收到了,就是真假我还不知。”
钱宁肃穆:“卑职这颗心永远忠于蔚王!”
“回去吧。”
“是不是忠心,时间会印证。”
“哪天不忠心了,本王能救你,也能杀你,不管你跟了谁都是如此。”
钱宁忙不迭抱拳道:“卑职遵旨!”
“嗯。”
朱厚炜挥挥手,让钱宁离去。
……
等钱宁走后没多久,朱厚照便带着夏婉儿来到了王府。
朱厚炜有些意外,急忙去迎接大哥:“大哥,你怎么来了?”
朱厚照哈哈一笑,道:“带着婉儿出来走走,她在宫内闷了太久,还没出来逛一逛,我便带她出来转一转玩一玩。”
夏婉儿自觉的去找徐光菡和小朱载圪去玩了。
朱厚炜带着大哥在王府内转着。
“大哥,你心情好点了吗?”
朱厚照挥挥手道:“嗨!”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我想开了,现在也挺好。”
“弟。”
朱厚照认真的看着朱厚炜,道:“我有个想法。”
“我想将储君给你。”
朱厚炜刚要开口,朱厚照便道:“你先不要说话,听大哥说完。”
“这没有什么不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索,大明不是我一个的大明,也不是父皇一个的,是要传承千秋万世的大明。”
“那么大明就不能储君无后的情况。”
“当然,这些都是一方面的原因,最为主要的,我真的不喜当皇帝,我喜欢无拘无束,喜欢做一个逍遥快活的人,我不想被这些事束缚。”
“如果是别的兄弟,我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我没有任何权力之后,我活着或许都是奢望。”
“但你不同,你是我弟弟,是和我一起长大到现在从未红过一次脸的亲弟弟。”
“所以我才会如此放心。”
朱厚炜还是断然摇头道:“大哥!别胡闹!”
“我都说了,待日后我和光菡继续生,我过继一个给你。”
朱厚照笑了笑,道:“好啦好啦,这些都是我的想法,过继不过继的你不要乱说。”
朱厚炜双手握拳,重重的道:“大哥,我会让钱宁去给你找到名医的!”
“你一定能好起来,一定会如此!”
“我相信,我从来都相信这样!”
“大哥,你千万不要胡言乱语,这些事不要告诉父皇,知道吗?”
朱厚照嘿嘿一笑,道:“说不定……父皇和我的想法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