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挂满监控屏的房间,江曦瑶按照要求走一步停一步,每次停顿都要等纠正好动作再走下一步。
“累死了,我休息会儿再练。”江曦瑶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纠正动作的是个颧骨很高,看上去有些刻薄的女人:“江小姐,你总是练一会儿就说累,我们已经进度延后了。”
江曦瑶不满嘟囔:“延后就延后,又没说一定要在什么期限内完成。再说了,你以为学一个人那么简单,我现在看那些视频都想吐。”
在一张白纸上写字容易,但要在一张写满字的纸上写不一样的字就要把以前的痕迹都抹去,再重新开始。
二十几年的习惯哪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
想到自己余生都要顶着温苒这个壳子毫无自我,她就气得胸口闷痛。
“等她没用了,我一定把她千刀万剐!”江曦瑶恨声说。
……
周聿珩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
梦里温苒掉进一个满是熔浆的铁炉,她挣扎要出来,可熔浆瞬间吞噬她的双腿,她痛苦呼救,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天空。
可周聿珩什么都做不了,他被铁链捆住悬在空中,只能眼睁睁看着熔浆没过温苒的腿、腰、胸口,最后熔浆将她完全吞没。
周聿珩大口喘着气,手背青筋暴起。
这是他有生以来做过最吓人的梦。
十分钟后,房间门铃响起。
阿诚睡梦中被吵醒,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诧异道:“珩哥这么晚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周聿珩冷汗未消,脸白得像男鬼似的,好在阿诚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不然大半夜看到这副场景肯定砰一声摔上门,顺便给自己画两道符。
“……做了个噩梦。”周聿珩示意要进去,阿诚让开身。
“睡不着。想跟你聊聊温苒的事。”
阿诚抓抓凌乱的头发。
首先,在他心里珩哥多伟岸一个人,做噩梦这种事至于这么心神不宁吗。小孩子做噩梦拍拍屁股也能继续睡。
其次,他担心温苒他理解,但能不能明天一早再聊,非要半夜三点半聊吗?
阿诚拍拍脸尽量让自己打起精神。
周聿珩把卷折的地图打开,铺到桌上。
阿诚知道他想问什么,先一步道:“我们从沿海位置一路查,各大交通要塞都逐一排查了,没有可疑的地方。”
“我们是不是查错了……”周聿珩实在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红色的熔炼将温苒吞噬的恐怖画面,他甚至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一停下就会想,只能紧盯写满标注的地图一遍遍推理。
阿诚小声叹口气,他知道周聿珩又陷入痛苦纠结的漩涡。
怕决策错误,又怕迟迟不决策耽误时机。
他们在瓦底国查了一个星期,一无所获。
瓦底国的地图翻来覆去都快翻烂了,周聿珩还在那翻,因为心急而显得动作凌乱没有章法。
阿诚看不下去,按住周聿珩的手:“珩哥,你现在好好睡一觉才是对的。”
周聿珩哪里睡得着,也不敢睡,泄气般坐回椅子,靠着椅背仰头看天花板。
颓丧,死气沉沉。
他也只是在夜深人静受了刺激的时候才会露出这副样子,跟白日凌厉的他判若两人。
阿诚倒了杯水,沿着桌面推过去:“珩哥,不然你再看看嫂子的视频吧。”
他算看出来了,温苒的视频能安神。
几条视频周聿珩看得都快包浆了,但每次看眼神都涌动着不一样的柔情。
阿诚没谈过恋爱,不理解,但知道对珩哥有用。
周聿珩划开屏幕,点开顶置对话框。
从温苒真人的那条开始看。
看着,听着,他突然坐直起来。
跟着拿起桌上的笔,将每一条温苒的话写下来。
准确地说是最后关心蓁蓁的话写下来。
“蓁蓁想我吗,你跟她说我很想她,等我回去一定好好带她玩。”
“今天做个了很漂亮的箩筐,想给蓁蓁,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这种箩编的东西。”
“蓁蓁现在怎么样,你跟她说吃饭不要狼吞虎咽要慢慢吃,慢慢吃胃才能好消化。”
“蓁蓁幼儿园开学了吗?没有感冒吧,如果不舒服就让她待在家里没事。”
“我想起来了,我给蓁蓁求的平安符没给她戴上,你记得找出来给她,好像在梳妆台第一个抽屉,一个纯色的像个小砖块的盒子里。”
这些事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说是鸡毛蒜皮也不为过,阿诚不知道周聿珩为什么要都写出来。
周聿珩握着笔维持动作没动,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盯过。
阿诚挠挠脸:“珩哥……”
只见周聿珩握笔的手忽然动了,快速圈出几个字。
【想】【箩】【慢慢】【没】
阿诚:“这是?”
“除去主语和连接词,一句话里她说了两次的词。”
阿诚还是不解:“这也不能代表什么。”
“你连起来读一遍。”
阿诚试了一遍,觉得耳熟,跟着又念了一遍,猛地反应过来,震惊抬头。
“暹罗曼梅。”周聿珩说。
虽然同音有些牵强,但重复的字就是巧合般地对上地名。
暹罗国在锁定的范围内,只是他们从瓦底国开始查的。
“珩哥,你怎么听出来的。”阿诚激动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种隐秘到不能再隐秘的线索,周聿珩竟然注意到了。
“直觉。”周聿珩垂眸看定格的屏幕,温苒唇角微微弯起,看上去心情还不错,“毕竟跟她认识那么多年。”
床都摇散几张。
这个世界,最了解温苒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阿诚指着最后一行:“那这句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段没有刻意重复的字,但她说这句话肯定有她的用意。
周聿珩锁眉思索。
是什么呢,平安符,梳妆台抽屉,小砖块盒子……
周聿珩倏地想起,温苒的梳妆台哪有什么盒子,他有次说还没离婚一定要温苒把结婚戒指带上,温苒说扔了,他不信,就趁温苒去洗手间把梳妆台翻了个遍。
他记得没有盒子。
纯色的像小砖块的盒子,这句话从表达上就显得不太顺畅,所以她的意思是……
“村庄?”
谐音能组合起来的,好像只有这两个字。
阿诚恍然大悟:“嫂子的意思是她在暹罗曼梅的某个村庄?”
周聿珩站起来,抽过旁边暹罗国的地图,洋洒展开,红笔划出范围。
“曼梅靠海的村庄,重点先查这几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