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单珠玉的脑子,彻底炸了!
不!不!
她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沈清源的小腿,嚎啕大哭起来!
“不!不是的!主君!你要相信我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主君,您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了吗?我对您是敬重的,是爱慕的啊!”
“我怎么会害您!我怎么舍得害您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状若疯癫。
沈清源僵硬地站着,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腿,一动不动,眼中的光,却一点一点地,彻底熄灭了。
“是啊。”
就在此时,沈禾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
“正因为敬重。”
单珠玉的哭声,猛地一滞。
她抬起头,惊恐地看向沈禾。
只见沈禾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比冬日寒冰还要冷冽的弧度。
“正因为想要当这个沈家的当家主母,想要名正言顺地站在父亲的身边。”
“所以,你才会在我母亲当年生产的时候——”
沈禾的声音,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海深仇!
“——害她血崩而亡!”
最后一个字落下,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沈清源的心口上。
轰——!
他脑子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应声而断。
天旋地转。
耳边是嗡嗡的鸣响,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
那个“亡”字,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要将他的灵魂彻底吞噬。
他的身子,猛地一晃。
整个人,便如同一棵被拦腰斩断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主君!”
一声惊呼,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激动,在众人耳边响起。
一直侍立在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柳氏,眼疾手快地冲了上来,从侧面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沈清源。
沈清源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柳氏的心,在这一刻,疯狂地跳动起来。
好近。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让她魂牵梦萦了十几年的皂角香。
能感受到他手臂上传来的,属于男人的滚烫温度。
这么多年了。
在单珠玉那个女人的阴影下,她像个透明的影子,连多看他一眼都是奢望。
可现在。
她终于,能这样名正言顺地,扶着他了。
她终于,可以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了!
柳氏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扶着他的手却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声音里满是恰到好处的关切与焦急。
沈清源混沌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了柳氏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氏柔声劝道:“主君,您先坐下,有什么话,我们坐下再说。”
她搀扶着沈清源,一步一步,将他扶到了主位上坐下。
那动作,温柔至极,体贴至极。
坐下的那一瞬间,沈清源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双手撑在桌案上,手臂的肌肉剧烈地颤抖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匍匐在地的单珠玉。
那眼神,淬了毒,结了冰,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毒妇!”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我沈清源……竟娶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他猛地抬起手,抓起桌上的青瓷茶盏,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朝单珠玉的头上砸了过去!
“砰——!”
一声脆响!
茶盏在单珠玉的额角上应声碎裂,滚烫的茶水混着鲜血,瞬间糊了她满脸!
“啊——!”
单珠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鲜红的血,顺着她惨白的额头,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沈清源指着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珠子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来人!”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
“来人!把这两个贱人给我拖出去!打死!乱棍打死——!”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单珠玉和沈娇像是被判了死刑,瞬间魂飞魄散!
“不!主君!不要啊——!”
单珠玉顾不得额上的剧痛,连滚带爬地扑向沈清源,却被冲上来的家丁死死按住!
“父亲!父亲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您的女儿啊!”
沈娇哭得撕心裂肺,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却不疾不徐地响了起来。
“父亲,不可。”
沈清源猛地转过头,双目赤红地瞪向沈禾。
“有何不可?!”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暴怒。
“这样的毒妇,这样的孽障!留着她们做什么?!”
面对父亲的雷霆之怒,沈禾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父亲。”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您忘了陛下的吩咐了吗?”
沈清源的怒火,猛地一滞。
沈禾的视线,淡淡地扫过窗外深沉的夜色。
“陛下命您低调行事,绝不可引人注目。”
“如今已是深夜,若是将她们乱棍打死,这哭喊惨叫之声,必然会惊扰四邻。”
她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届时,人言可畏,流言四起,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让御史台抓住了把柄……”
“陛下怪罪下来,我们沈家,担待得起吗?”
沈禾抬起眼,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沈清源胸中翻江倒海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兜头而下的冰水,瞬间浇熄了大半。
只剩下冰冷的、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他猛地转头,那双充血的、几乎要爆裂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沈禾。
眼前的女儿,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肖似亡妻的清丽面容。
可那双眼睛,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却倒映着他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寒潭。
冷静。
理智。
今晚的她,像一把藏在鞘中多年的利刃,骤然出鞘,寒光逼人,锋芒毕露!
那股被压制下去的怒火,被一种更深沉的、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看着她,嘶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你说……”
“……该怎么办?”
此言一出,一直扶着他的柳氏,瞳孔猛地一缩!
主君竟然在问大小姐的意见?
而匍匐在地的单珠玉和沈娇,绝望的哭嚎声也戛然而止,她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般地看向沈禾!
沈禾却没有看她们一眼。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沈清源的视线。
“一壶毒酒,赐死。”
干脆。
利落。
又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