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李镇敲了三声。
厢房里并没有人。
那老阿巴去了哪?
刚转头,身后便站了一个老阿婆,穿着苗寨里的花纹衣裳,身子却倒硬挺,背直直的,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娃娃,莫不是在寻阿婆?”
李镇心道饶是以自己的道行,如此一个大活人出现在背后都没有察觉。
苏阿雅的这位老阿巴,身上一定藏着不少的秘密。
“哦,对,阿婆……关于苏斗的事……”
李镇对苏斗并不感兴趣,而是这老阿巴之前在坟边说过的要术。
如果是蛊毒门道的要术,真搞到手,那日后便还能多一张底牌说是……
贴脸厮杀铁把式,远程对轰蛊毒门道,底牌镇仙碑……
但这老阿巴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肯给,自己拐弯抹角先打听打听。
“苏斗?”
阿婆笑了一声,两只黄豆似的眼睛在李镇全身上下扫了扫,
“你这娃娃,想问要术的事直说,问我那不争气的养子干甚……”
李镇微微一滞。
这老阿巴境界高啊,瞧着是懂的识人的。
“阿婆多虑了,我不过是中原一介铁把式,问您那蛊毒门道的要术作甚……”
李镇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呵呵,娃娃,你咋就知道,我手里所掌握的,可是那蛊毒门道的要术,而不是其他门道……”
阿婆神秘一笑,稍稍一用力,一股绵软的力道,却能搡动李镇的身躯,重重往后一跌。
阿婆走进了厢房,房门“啪”的一声关上。
“没什么事,就别烦我了,等寨子里那些人对你喊打喊杀的时候,告诉他们,苏家的老阿巴活了,让他们消停着点……”
厢房里,渐渐传来老阿巴的鼾声。
“……”
李镇揉了揉胸脯,竟一时半会被卸了浑身力道,站都站不起来。
自己堂堂定府甲神仙,一身筋肉早已重达千斤,根骨之重比之磨盘。
这老阿巴,瘫在床上这么多年,竟然能使出四两拨千斤的功夫……
有意思。
还以为这寨子里只有蛊仙那般没能耐的色篮子,可没想到,高人在民间啊。
“诶?张公子,你坐地上干什么?多凉啊……”
刚从外头砍外柴回了庄子的苏阿雅,一脸懵逼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李镇。
“没事,火气大。”
“哦。”
“拉我一把。”
苏阿雅狡黠一笑,放下了柴筐,走到李镇跟前,扶着李镇站了起来。
“是不是被阿巴教训了。”
李镇缓缓点了点头:
“你阿巴,本事不简单啊。”
“阿巴能当上蛊仙,也是杀了寨子里所有的蛊仙候选,嗯,半个时辰。”
李镇微微眯眼,
“你阿巴保管的要术,究竟是哪个门道的?”
“啊……这,这我不知道,不过张公子,我可告诉你,千万不敢打要术的主意,连我爹都没有资格。”
“我就问问,就问问。”
厢房里,忽然传来一阵喝问:
“我说你们俩娃娃,老婆子这还在屋子里睡着呢,你们也别当我面聊啊!”
“……”
……
……
“刚炼好的迷心蛊,出门在外,必备好蛊!”
“阿饼寨蛊仙所炼之十转钻心蛊,只要一斤银太岁!”
“刚培的五毒,走过路过莫错过啊喂!”
湿气极重的石板路上,镶嵌着两排房屋,不少苗寨服饰的人,还在叫卖着蛊虫毒虫。
腰间别着大红恶鬼面具的蛇蝎寨的蛊仙,正一脸怨气地走在这石板路上。
“艹……甲神仙道行的来蛇蝎寨耍威风?”
“沟槽的,刚借着牛二媳妇培养的阴蛇蛊,如今还没看到蛊长成……”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说到底,那苏家的老阿巴也不是个东西,既然有那宝贝在手里,也不肯拱手让出来……”
蛊仙衣衫破烂,头发上沾着泥草,往前拐进了一个小巷。
小巷子深处,有不少摆着摊的苗寨人。
可这些苗人的气势,与外面街道的简直判若两人。
脸上沾着蜈蚣刀疤的,浑身涂着蛊虫纹身的,鼻间、眼睑之间穿着环儿的……
一个个眼神凶恶地看着走进来的蛊仙。
“瞅你丫瞅,再瞅我给你们眼睛抠了喂蝎子……”
噌!
那些气势凶悍的苗人,便如刚出窝的兔子似的,瞬间跳起,一把把弯月似的苗刀,直指蛊仙的脖颈。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入众人耳间。
那些苗人的刀,硬生生围了一圈在蛊仙的脖子跟前,停滞不前。
“你们这些蔫儿货,这可是蛇蝎寨的蛊仙!”
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竟从巷子里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眼睛细长,脸上绣着一只血色的腹蝰。
这些凶神恶煞的苗人,纷纷冷哼一声:
“蝰大人莫不是看错了,这算哪门子蛊仙?丧家之犬!”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说蛇蝎寨那老阿巴瘫了,但咱这位新蛊仙,却也是正儿八经钻孔子钻来的啊!”
蝰大人低低一笑,扯了张摊子上的板凳坐下。
依旧被苗刀的架着的蛊仙,面色一冷:
“算起辈分,你们都该管我叫一声叔,就是这么对老前辈的?”
蝰大人笑笑:
“就因为敬你是前辈,所以这刀子才没落下去,否则擅长蝰巷的外乡人,早已经脑袋挂门口当尿壶了……”
“哼。”蛊仙冷哼一声,却也不敢发作:
“这次来找你,不是为了别的,我们寨子里——”
“别别别。”
蝰大人打断了蛊仙的话,
“说起来,我倒也有要事请蛊仙相助。”
哗啦……
蝰大人手里忽然滑落一卷羊皮卷,铺开之后,竟是写了几行缉文。
“这是……”
蛊仙脸色一冷:“我不认识中原的字儿。”
“嘿嘿。”
蝰大人阴邪一笑:
“中原中州有位贵人家的二公子没了,这抓凶犯,抓了足足五个月。
我晓得,您这蛇蝎寨的新蛊仙,用蛊虫捏人可逼真的很……
不就是造个凶犯么,我恰有一术能帮人缔结因果,这一来二去,百两金太岁的赏金,不就到手了?”
蛊仙摇头:
“我可不干,人家既能拿出百两金太岁,定能识破咱拙劣的本事……
中州我晓得有八门,是哪位贵人家的公子?”
蝰大人白了他一眼,“你还是什么老黄历,这中州早就剩七门了。
这没了的,恰是那符水张家的二公子!”
“张家,张家……”
蛊仙略略沉吟,却突然面色大变,竟是露出狰狞的笑容:
“凶手我不晓得,但我蛇蝎寨里,可真有一位张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