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晨曦还没来得及驱散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
白震宇的黑色轿车就悄无声息地开进了正阳县人民医院的停车场。
病房里，郑国晏半靠在病床上，缠着绷带的大腿还在隐隐作痛。
看到白震宇进来，郑国晏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绷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郑县长，我查到些事，上次袭击你的事，可能和樊清有关。”
白震宇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声音压得很低，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去。
“樊清，那个混蛋，是他，是他，一定是他暴露了我的上班路线！我要弄死他！”郑国晏气得浑身发抖。
“郑县长别动怒，伤了身子不值得，现在得一步步来，急不得。我建议，先把刘湛干掉。”白震宇说道。
“刘湛！”听到这两个字，郑国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郑国晏到现在都记得那家伙冰冷的眼神，还有子弹穿过大腿的剧痛。
“这个畜生！若不是他，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绕着郑国晏的心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白震宇，你有什么办法？”郑国晏盯着他，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白震宇嘴角勾起一抹阴恻的笑容：“郑县长有所不知，这个刘湛的姑父是苏国豪。他从小就跟着苏国豪长大，苏国豪对他来说，和亲爹没两样。”
“苏国豪？”郑国晏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两年前那个被自己亲手开除公职的男人。
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竟有这么深的渊源。
“他们还有这层关系？”
郑国晏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刘湛暴打自己时，说了句“这一枪是给我姑父打的”。
妈的，原来是为了苏国豪，当时郑国晏都懵逼了，我特么也没惹你姑父啊。
一股怒火夹杂着后怕涌上心头，郑国晏狠狠捶了下床沿：“原来是这样！”
“郑县长，苏国豪有个女儿，叫苏韵，最近在一家考公机构学习，我要抓她，易如反掌。到时候告诉刘湛，他表姐被抓了，我就不信逼不出他来。”白震宇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就按你说的办！”郑国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过得注意安全，咱们县新来的那个陈飞宇，你知道吧？那家伙盯治安盯得紧。”
白震宇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他。龙阳县的黑势力被他扫得差不多了，跑到咱们正阳县来耀武扬威？我倒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正阳县的‘规矩’。”
白震宇早就听说过陈飞宇的名头，但在他眼里，再厉害的角色，也斗不过扎根多年的地头蛇。
“对了震宇，还有件事，就看你敢不敢了。”郑国晏突然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一丝蛊惑。
白震宇挑眉，说道：“说，在正阳县，还没有我白震宇不敢做的事。”
“帮我做掉陈飞宇，四月份全市有个主题教育大会要在咱们县召开，到时候市委书记会来检查工作。
治安这块由陈飞宇负责，他少不了要露面。他出入的地方我都会给你标出来，找机会用枪解决他。”
白震宇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脸上看不出丝毫犹豫：“小问题，郑县长就等着好消息吧。”
这些年，死在白震宇手里的政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多一个陈飞宇，不过是多扣下一次扳机。
“对了，你外公的身体最近怎么样？”郑国晏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
“还行，老样子。”白震宇提到外公，眼神里难得有了点温度。
白震宇的外公王仁政曾是彭城市的一把手，虽然退休一二十年了，但门生故吏遍布全市——原市政协主席李政中，现任市长余江涛，当年都是在王仁政手下干过的，也都受过他的扶持。
郑国晏能有今天的位置，自然也少不了这位老领导的暗中相助。
王仁政只有一个女儿，女婿早年在权力斗争中被政敌害死，这些年一直由外孙白震庭和白震宇赡养。
白氏钢铁集团能在东海省顺风顺水地发展，背后靠着的，正是王仁政积攒了一辈子的人脉。
“身体好就好。”郑国晏点了点头，“替我向你外公问个好。”
“好。郑县长你也好好养伤，我先回去安排。”白震宇站起身，理了理西装外套，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郑国晏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
接下来的几天，正阳县异常平静。
街道上行人如常，县委县政府门口的保安依旧笔挺地站着岗，连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声音都和往常没两样。
可这种平静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让人心里发毛。
樊清的妹妹樊润也已经被樊勇接走，安置在宋集镇樊勇的地盘，由刘湛亲自看护，刘湛几乎寸步不离。
白震宇果然放弃了绑架樊润的念头，他的目光，已经悄悄投向了正在考公机构埋头苦读的苏韵。
派人盯了两天，摸清了苏韵每天从家到机构的路线，甚至知道她下午两点会准时去楼下买一杯咖啡。
——
三月十号，信访办的大门刚打开，迎来了一个特殊的身影。
苏国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西装，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
离岗将近两年半，再次踏入办公楼，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油墨味，苏国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涩、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混杂在一起涌上心头。
信访办大厅里，陈飞宇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苏国豪进来，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苏局长，好久不见。”陈飞宇伸出手。
“陈局长，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苏国豪快步走过去，紧紧握住陈飞宇的手，眼眶有些发热。
“以后这信访办，可就麻烦你了。”陈飞宇拍了拍苏国豪的手背。
苏国豪用力点了点头：“陈局长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离开官场的日子里，苏国豪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县里的动静，知道如今的局面有多复杂，但自己没退路了。
“目前信访办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你不用有顾虑。”陈飞宇领着他往里走，边走边说，“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联系我，公安局永远是你的后盾。”
陈飞宇特意加重了“后盾”两个字，给了苏国豪一颗定心丸。
来到办公室，苏国豪放下公文包，环视着这个陌生的空间，叹了口气：“没想到我还有回到官场上的一天。陈局长，这背后，你没少发力吧？”
苏国豪不是傻子，黄书记突然让自己复职，背后肯定有陈飞宇的推动。
陈飞宇笑了笑，没否认：“嗯。官场上需要你这种清流，我看好你。”
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苏国豪，你不会怪我吧？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你重新拉回来。”
现在入局，无异于把苏国豪推到了风口浪尖。
“哈哈……”苏国豪朗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豁出去的坦荡，“又不是第一次硬刚郑国晏了，怕个熊！”
苏国豪话锋一转，眼神黯淡下来，“就是担心我的家人，郑国晏那家伙，手段太恶心了。”
共事这么多年，苏国豪太了解郑国晏了——男人之间的恩怨，他偏要用下三滥的手段牵扯家人，用绑架和威胁来逼人就范。
“你的家人，我们公安局会保护好的，我已经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不会让他们出事。”陈飞宇说道。
“谢谢。”苏国豪眼眶一热，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在这个时候，一句承诺比什么都重要。
“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是关于我侄儿的。”苏国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刘湛？！”陈飞宇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
自从来了正阳县，陈飞宇就没放弃过抓捕刘湛，可这家伙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踪迹都没有。
现在听到苏国豪提起他，陈飞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