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靖国重重摇了摇头，严肃的说道：“光写检讨有什么用？省委的指示很明确——立刻加强监督机制，深化思想教育！这不是走过场，要是再让腐败分子扎堆冒出来，咱们在座的谁都别想保住乌纱帽！”
最后一句话像块巨石砸在潘宇心上，他额角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连忙欠身表态：“何书记放心！我今晚就组织班子成员连夜学习省委文件，明天一早就拿出具体方案，绝对不打折扣！”
何靖国的目光在潘宇的脸上停留片刻，话锋陡然一转，说道：“潘书记，杨海波中午在拘留室中毒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是，龙阳县纪委半小时前刚上报，市纪委已经备案了。”潘宇连忙应道，心里暗自揣测着书记的用意。
“一个被双规的腐败分子，在纪委眼皮子底下被人下毒。”何靖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这是赤裸裸地挑衅市委市政府的权威！背后没人指使？谁信！”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余江涛眼球则是一转。
“何书记，我们已经成立了专项调查组，明天一早就让人赶赴龙阳县，全力协助当地纪委彻查！”潘宇的声音带着急切，生怕慢一步就被问责。
“还算有行动力。”何靖国不咸不淡地评价一句，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余江涛身上。
就在这时，市长余江涛语气沉痛地开口道：“杨海波中毒一事确实蹊跷。当务之急是全力救治，同时必须尽快抓到下毒者，揪出幕后黑手！这种藐视法纪的行为，绝不能姑息！”
余江涛说这话时正气凛然，眼神里满是痛心疾首，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句“市长英明”。
可只有何靖国清楚，这副义正词严的模样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杨海波是余江涛一手提拔的，如今死无对证，最高兴的恐怕就是他了。
何靖国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余市长说得对，务必查清真相。”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何靖国的秘书小李快步走进来，附身到他耳边低语道：“书记，龙阳县委刚传来消息，杨海波……刚才抢救无效去世了。”
“什么？”何靖国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猛地攥紧了钢笔。
虽然知道杨海波中毒很深，可这消息来得也太突然了。
何靖国定了定神，挥挥手：“知道了，你先下去。”
等秘书退出去，何靖国环视众人，语气沉重地宣布道：“刚接到消息，杨海波抢救无效，已经死了。”
“死了？”余江涛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随即又换上惋惜的表情，“真是太突然了……”
“可惜了。”何靖国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这个腐败分子没能站上审判席，就这么便宜他了。”
市委常委会草草结束后，何靖国第一时间将杨海波的死讯上报给了省委。
齐国锋和苏万兵几乎同时收到了消息，两人办公室的灯光，在省委大楼的夜色里亮了许久。
——
晚上七点半，苏万兵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刚在沙发上坐下，就长长地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今天常委会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陈飞宇调去正阳，对苏岚来说无疑是釜底抽薪。
龙阳县本就暗流涌动，没了陈飞宇这个得力助手，女儿肩上的担子只会更重。
“老苏，进门就唉声叹气的，出什么事了？”蒋燕端着刚切好的水果走过来，见苏万兵愁眉不展，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苏万兵拿起一块苹果，却没心思吃：“陈飞宇要被调走了。而且我预感，龙阳县县长的位置，十有八九要被高玉良的人占了。”
苏万兵几乎能肯定，那个位置是给董建斌留的。
杨海波刚倒，又要来个高玉良的嫡系，再加上虎视眈眈的胡逸尘……
苏万兵越想越心焦，眉头拧成了疙瘩：“小岚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啊。”
“调去哪了？”蒋燕递给苏万兵一杯温水。
“正阳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苏万兵接过水杯，指尖有些发凉。
蒋燕反倒笑了：“这不是提拔了吗？正科级级升副处级，是好事啊，你愁什么？”
“你不懂。”苏万兵摇摇头，语气凝重的说道：“陈飞宇一走，高玉良的人肯定趁机安插进来。龙阳县现在是多事之秋，小岚身边没个可靠的人……更何况还有那个胡逸尘！”
说到“胡逸尘”三个字时，苏万兵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蒋燕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胡逸尘怎么了？”
苏万兵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口。
女儿被造谣的事，他一直没敢告诉妻子，怕她担心。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敲得人心烦意乱。
——
同一时间，胡逸尘正开着车，疯了似的往龙阳县苏岚的小区赶。
副驾驶座上放着两瓶喝了一半的白酒，浓烈的酒气在车厢里弥漫。
胡逸尘脑子里反复闪现的全是陈飞宇和苏岚拥抱亲吻，在浴室内大战的一幕幕。
“阿岚……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胡逸尘猛灌了一大口白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狂怒。
而后胡逸尘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路边的路灯在车窗上拉出一道道模糊的光带。
“既然活着不能跟你在一起……那死了总该可以了吧？”胡逸尘喃喃自语，眼神里透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陈飞宇，等解决了阿岚，我再跟你算总账！”
十几分钟后，车子“吱呀”一声停在苏岚居住的小区门口。
胡逸尘摇摇晃晃地推开车门，把剩下的半瓶白酒一饮而尽，酒精瞬间冲昏了胡逸尘的头脑，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打转。
胡逸尘从后备箱里拖出一个黑色布袋，里面装着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各种工具和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
借着酒劲，他胡逸尘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小区，朝着苏岚家所在的单元楼狂奔而去，楼道里的声控灯被他沉重的脚步声一一惊醒，又在他身后逐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