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自然也没去,他是给公子赶车的,这辆放在院子里的骡车是公子去山里才坐的,平日用不到,他只要在院子里候着就行了。
他还是那个总管事,虽然这个管事是韩毕成任命的,但也是通报了傅天佑知道,傅天佑自然不会撤换他,只是说李勇不在的时候,让赵老炳和马二栓两人商量着管事,有啥事儿或者缺啥东西了,都可以商量着办。
实在办不了的,傅天佑和曾水儿又不在这儿,傅天佑就嘱咐他们,去东院找孙嫂和李大爷,他们在镇里是混熟了的,街面上也有些人脉,会想办法给他们解决。
说起来,可能李勇他们和孙嫂他们经历都很坎坷,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悲惨遭遇,彼此之间相处的还不错,每次曾水儿过来,孙嫂和李大爷都会跟着过来,双方也逐渐熟悉起来。
只是,李勇他们虽然也落了籍,但到底人地两生,所以进出很是谨慎,除非孙嫂他们过来,李勇他们还从来没有去过李大爷家里。
而且这些人特别节省,除了刚来时曾水儿给他们购买的粮食蔬菜油盐之外,就算她临走时给他们留下了十几两银子,让他们花费,他们也从没有花过哪怕一文钱。
用李勇的话说,他们已经在天堂了,咋还有脸仗着公子夫人的好心不知足呢?想想仍在山沟里苦捱的军中袍泽们,他们就算不吃饭每天饿肚子也是幸福的,最起码没有人在屁股后面追着他们要他们死!
他们现在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被褥盖,有暖暖的火炕,还有饭吃,公子夫人将他们就差供起来了,就算皇上也没他们过得自在吧?他们有啥权利有啥资格挥霍夫人的钱财?夫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那也是人家辛辛苦苦挣得好不好?做人得知道好歹,知道感恩,知道该怎么样回报公子夫人才行!
傅天佑拿他们也没办法,也就随他们去了,只是临走托付了孙嫂和李大爷,让他们和西边宅子勤走动一下,看他们有啥困难的,就帮一把。
孙嫂和李大爷自然欣然答应。
却说傅天佑,带着赵麦秋和张二狗离开西边宅子之后,脚步匆匆的直奔北城门,很快就回到了傅家河村。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腊月十三,傅家自然早就在准备过年了。
在这期间,傅家总算是风平浪静,度过了一段还算平稳的日子。
傅天佑自然还是每天去镇里抄书,但这次身边却多了一个小书童张二狗,只不过这些日子是真的抄书,顺便在镇里处理了几件琐事。
首先,他和从山里赶来的张老栓和赵青山,在镇里宅子里见了一面。
张老栓,四十一岁,中等身材,瘦长脸,看人时,狭长的眼睛习惯于眯缝着,厚厚的嘴唇,苍老的面容,不知道的这就是一个憨厚淳朴的老农夫,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在敌后常年和敌人打交道,经验丰富的斥候。
赵青山,五十二岁,四方脸,高颧骨,眼窝深陷,脸上布满皱纹,苍老憔悴,看样子有六十来岁,实际上也才五十出头,是军中除了李大狗第二岁数大的老军卒,他的功底非常扎实,年轻时一个人能对付四五个鞑子,后来年岁大了,就协助军中武学教头刘狗剩的父亲刘千山教导军中子弟。
刘千山去年死于朝廷一次围剿后,他就把教导军中子弟的担子担了起来,但前不久的一场伤寒,险些要了他的命,服用了韩毕成带去的草药,这才缓了过来。
但是,人却异常消瘦,身体单薄的厉害,看他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军中后辈们的武学教头。
见面时,傅天佑把水儿也带上了,四人见面时,就算老成如张老栓和赵青山,面对山里人的救命恩人,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激动,两人更是不顾傅天佑的坚决反对,执意给他们夫妻下跪磕头,脑门都磕紫了,这才罢休。
之后四人找了个空房间,在一起仔细推敲了有可能遇到的所有困境,以及他们该如何应对的办法,这才初步定下了南下的基调。
他们去了南边后,别的先啥也别想,主要先扎下根,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定居下来,如果能买下一座宅子就买,买不了就租,反正先站住脚,然后再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他们再做出下一步的安排。
一句话,那个地方将来是大家的后路,不需要太高调,慢慢来就行,后期如果需要人手,他们再安排就是。
当然,明面上还是要寻找刘贵,不管是暗地里寻找还是明着打听,都要让别人以为他们是去找人的,要做到自己也要相信的程度,别人才会相信。
之后,曾水儿给他们带了三千两银子,张老栓和赵青山就带着韩小冬、孟大柱离开了安远镇,去了遥远的南方。
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这一趟出去,会给这四个人带来怎样的危险和灾难,但既然做了决定,傅天佑也没有再纠结。
送走了去南方的人之后,傅天佑变得异常沉默,就是在家里也很少说话,但他却照常去镇里的书肆抄书,夜里也常常读书都很晚。
过了两天,韩毕成来了傅家河村禀报说,县衙的张鸿业找过他,说是朝廷宽恕叛匪的诏令已经下来了,县衙自然也遵守朝廷的法令,如果他有这些老兵卒以及家属的消息,可以带话给他们,眉县县衙对这些人既往不咎,不论是何人,都给落户籍,而且每人给十亩地,至于落在哪里,他们自己可以自由选择,条件是相当的优厚。
小书房里,韩毕成问:“公子,咱们这些人是去眉县还是去别的地方?”
之所以这么问,是他已经感觉到眉县也不是多安全的地方,因为知县以下对他们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友善,一定程度上竟然还心存恶意,这让他很不安。
他的那些军中袍泽,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只想安静的度过后半生,但他担心在眉县会受到刁难。
那些袍泽本来就一肚子气,对朝廷怨气冲天,要是双方起了冲突,他们倒是没啥,破罐子破摔不怕把事闹大,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再次造反罢了,但他怕连累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