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剑划破云层的刹那,秦创忽然听见衣袂翻飞的声响。回头时,四象守护者的虚影正并肩立于云巅——赵将军甲胄上的星符流转金光,李统领手中船桨仍凝着东域海水,红衫女子发间朱雀符与他锁骨纹路同频闪烁,沈炼先生断剑的缺口处正渗出星砂。
“人间还有未散的煞影。”赵将军的声音裹着西境风沙,“当年镇守时漏了三座古镇。”
秦创低头看向掌心星核,那些被金光包裹的纹路里,正浮现出三张模糊的地图。最东侧的墨痕晕染成河,隐约可见沉船残骸;西侧的朱砂点成烽燧,在荒漠里连成虚线;南疆的朱砂勾勒出火山裂隙,与红衫女子衣袂上的褶皱惊人地相似。
青铜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脊“统中”二字渗出的星砂,在半空凝成四枚令牌。秦创伸手接住时,令牌突然化作流光钻进他四肢百骸——左臂泛起船桨纹路,右臂浮现断枪残影,后背铺开朱雀羽翼的轮廓,心口处,沈炼先生的断剑虚影正与星核共振。
“东域的煞影藏在蜃楼里。”李统领的声音带着水汽,“每年三月初三,它们会化作渔船模样,诱捕出海的渔民。”
秦创踏剑而行,脚下云流突然翻涌成浪。待他落定在东域海岸,正见二十艘渔船在雾中漂流,桅杆上悬着的灯笼竟是惨白的鬼火。最前头那艘船的船板上,十几个渔民模样的人影正弯腰拉网,网眼里翻滚的不是鱼虾,而是半透明的孩童魂灵。
“他们把活人诱进网里,再用孩童魂灵炼煞。”秦创摸向锁骨处发烫的朱雀符,星核突然从掌心跃出,在半空炸开成漫天星雨。那些星雨落在渔船甲板上,瞬间显露出焦黑的船骨,渔民的伪装剥落,露出煞影狰狞的本相。
青铜剑出鞘的寒光里,李统领的虚影与他并肩挥剑。船桨纹路在左臂发烫,秦创忽然懂得如何以水为盾——他剑尖点向海面,浪涛瞬间竖起丈高水墙,将逃窜的煞影尽数困在其中。星核光芒注入水墙的刹那,那些扭曲的魂灵突然安静下来,化作点点银光往深海飘去。
“他们本是百年前的沉船渔民。”李统领望着银光轻叹,“解了执念,便该回星辰里去。”
秦创收回剑时,云流已载着他往西域飞去。荒漠里的三座古镇正被黑沙吞噬,那些沙粒落地便化作小兽,啃食着土墙的每一块砖石。镇中心的戏台还亮着残灯,皮影戏人的剪影在墙上扭曲成煞影的形状。
赵将军的断枪虚影突然从他右臂冲出,在半空重组为完整的长枪。秦创握住枪杆的瞬间,星核里涌出的金光顺着枪缨蔓延,那些扑来的黑沙小兽触到金光,竟簌簌化作星砂。他跃上戏台时,发现皮影戏人的关节处缠着发丝——那些发丝泛着青黑,正是煞影凝聚的怨气。
“当年守关的士兵,死后魂魄被封在皮影里。”赵将军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们看得见关内炊烟,却摸不到妻儿衣襟。”
秦创挥枪挑断缠绕皮影的发丝,星核光芒涌入皮影眼眶的刹那,那些剪影突然活了过来。穿铠甲的皮影抱拳行礼,戴头巾的皮影朝着关内方向深深叩首,随后一同化作星砂,顺着枪杆回到秦创血脉里。
最后一站是南疆火山。裂隙里渗出的煞影正顺着岩浆流动,所过之处,火山灰都凝成了黑色的骷髅。红衫女子的虚影站在裂隙边缘,指尖划过岩壁上的朱雀符,那些被煞影侵蚀的符痕竟慢慢亮起红光。
“它们在啃食地脉。”红衫女子的声音带着火焰的温度,“再等三个月,火山喷发时,煞影会随着岩浆漫过三座城。”
秦创跃入裂隙的瞬间,星核突然迸发出比岩浆更炽烈的光芒。他看见岩壁深处嵌着无数细小的星火,那是百年前朱雀符燃尽后残留的火种。当青铜剑刺入煞影本源的刹那,那些星火突然苏醒,顺着剑脊爬上他的手腕,与星砂纹路连成一片火海。
“朱雀之火,烧尽执念,亦护生机。”红衫女子的声音渐渐远去,秦创抬头时,正望见裂隙顶端绽放出漫天朱雀花,那些花瓣落进岩浆里,竟开出了金色的莲花。
当秦创踏着星砂回到中极城旧址,四象守护者的虚影正围着一块新凝成的石碑。碑上没有文字,只有四象纹路围着中央的星核图案。沈炼先生的断剑突然从他心口飞出,在碑上刻下最后一行字:“守四方者,从来不是星核,是人间烟火。”
秦创伸手抚过碑文,星核突然从掌心升起,悬在碑顶化作一颗永恒的星辰。他转身时,青铜剑已归入鞘中,剑鞘上的“统中”二字与四象纹路融为一体。
沧北的风带着草木清香吹来,秦创望着四境大地——东域渔船正归港,西境炊烟绕烽燧,南疆孩童在火山脚下放风筝,中极城旧址长出了第一丛青草。他忽然明白,所谓镇守,从来不是困于一方疆土,而是让每寸土地上的人,都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青铜剑在鞘中轻颤,似在催促。秦创最后望了眼碑顶的星辰,转身往人间走去。星砂纹路在他腕间流转,像一条永远不会褪色的河,载着四位守护者的目光,流向炊烟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