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在梦里又回到了上一世,正是萧止衡拖行孟长昭后逼到成国公府时的那一幕。
她站在门里,遥遥的看向门外骑于高头大马之上的他。
他那双眼睛冷漠而肃杀,像一尊煞神,周遭靠近的生灵非死即伤。
但同时,也好像没有了灵魂。
他的灵魂被太多太多的负担和责任给磨没了,他只剩下一个信念和一个躯壳。
她的心开始疼,她很想跨出成国公府的那道大门冲向他,问问他在外七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他的兄长去世、他不得不隐瞒死讯?还是他外公一家已经在那苦寒之地被折磨的所剩无几?亦或是沉浸于亲生母亲死在他眼前至今耿耿于怀?还是恨萧启恨得失去了快乐?
可她的腿不听使唤,根本迈不出那道大门。
同时也发不出声音来,想跟他说话都说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声令下,他的人拉弓射箭,成国公府的所有人都吓得疯狂尖叫抱头鼠窜。
她站在那里,无数的箭矢带着尖啸的风声从她周身擦过,萧止衡也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元夕身体一抖,忽的睁开了眼睛。
视线里,一张绝美精致带着缱绻柔情的脸近在咫尺,跟梦里的他形成两极,她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不清楚哪是真哪是假。
她醒了,萧止衡眼睛里的情绪也压下去了些,不再那么汹涌。
不过倒是依旧握着她的腕子轻轻摩挲,“做恶梦了?”
“不算噩梦,一个遗憾的梦。”
她很遗憾,上一世没有在他身上花费半点心思。
其实只要她想,哪怕他远在黔州,她也能搞清楚他在做什么,经历什么。
可是一点儿没有,她甚至觉着他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不值得花费心思。
好后悔。
萧止衡用手指抹了抹她的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抱你去洗洗?”
“嗯。”
他愿意伺候,那她自然就受用了。
直接将她抱起来,两个人同时进了湢室。
本以为她是月事来了才会犯困,但洗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
大概是刚刚睡醒的原因,她软绵绵的极为勾人,于是就在水汽腾腾的湢室里闹到傍晚才出来。
出来后她就又困了,没等到晚膳送上来,就睡着了。
萧止衡摸了一会儿她的头,还是不放心的命人去乌子巷寻孟许,将他找来给瞧瞧比较稳妥。
元镇海很快过来了,翁婿二人在书房谈了一个时辰左右。
当天夜里,宫中的守卫就变得不再那么严了。
一直等着见那个被赶出去了十年的儿子回来,萧启这阵子始终都在殿里休息。
不见人,也不处理政务。
可他并没有任何轻松之感,反而一闭上眼睛,以前的那些人都会出现。
本以为今日仍旧是一个多梦的夜晚,还会在梦里被他们质问,但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就昏沉了起来。
今晚是喜子公公带着灰袍内侍守夜,也不知怎的,喜子也觉着犯困。
本想出去见见风,能够清醒清醒,但在悄声的绕过屏风走出去时他就发觉了不对劲儿。
外面的灰袍内侍有一只脚从门槛后头翘起来,这明显是倒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趴在了地上,眼睛一闭动也不动宛若死狗。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进来了。
走路无声,不过衣袍摩擦的声音很清楚,且根据那摩擦声能描绘的出步调来。
喜子从小在宫中听得自然清楚,这就是太监的步伐。
进来的是两个太监,绕过他进了里头,很快又出来了。
但是,他们把皇上给抬出来了。
这……
来人来得快去的也快,喜子还在掐算着时间,在最合适的时辰醒来呢。
外面巡逻的人就回来了。
“护驾,有刺客!”
“护驾!”
吵嚷声和哨声撞钟声迅速的响彻皇城内外,外头的灰袍内侍陆续醒来,喜子也适时的睁开了眼睛。
发生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但显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熟悉巡视的人走动的时间差,又放倒了所有人、没惊动任何人,干出这事儿的就是熟悉宫闱的人。
一直紧紧盯着皇城的萧言礼第一时间赶到,慢他一步的是被勒令闭门思过的萧遇廷。
“无圣旨不得出门的人怎么会在这儿?”萧言礼知道出事了,第一时间便想控制皇城,奈何禁军开始戒严,他根本无法行动。
萧遇廷清瘦了几分,但此时一双眼意味深长,“自然是来护驾。而且也要劝某些人莫要过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萧言礼只觉萧遇廷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父皇不见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还怀疑是萧遇廷干得呢。
不对,另一个人也极有可能,毕竟他岳父可是禁军统领。
天亮之时,全城戒严,兵马在城内飞速的行走,严查所有不对劲的人和物。
号声太响了,明明昱王府也很大,可那号声从外传进来,沉闷的像雷声似得。
元夕就是被这声音吵醒的,没睁眼伸手往旁边摸,但摸了个空。
“怎么回事儿啊?这号声听起来像在报丧,谁死了?”
坐起身,她顺着乱发一边问道。
青棠和怜雨听到动静迅速进屋来,一个整理床帐一个给她更衣,同时道:“听说是宫里发生大事了,天还没亮就有人急急的来找王爷。
王爷也很快就出府了,没过半个时辰禁军出动,号声一阵接着一阵。
我们还猜是不是皇上……”
当然了,后面的话不敢说了,大逆不道。
元夕皱眉,“还没到时间吧。”
上一世萧启的死就有问题,但害他的人还是挺谨慎的。
这一世……应但不会提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