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蔹走到眼儿胡同,找到姚催命的家门口,大声喊道:“姚先生在家吗?”
只见姚催命穿着一件像干橘子皮颜色的袍子,戴着一顶枳壳做的帽子,腰系一根钩藤编的带子,摇摇摆摆地走出来,微笑道:“哪家来请?”
萧白蔹恭声道:“烟花巷里郝瑟家,请姚先生去看病。”
说完,他从拜帖盒里,拿出一个红帖子,上面写着“年家眷弟郝瑟敬上”。
姚催命接过帖子,叹气道:“这几天忙得不行,今天更是抽不开身,怎么去得了?”
萧白蔹笑道:“姚先生就别推辞了,今天是贾贞洁推荐的,你一定要去一趟才好。”
姚催命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点点头:“本来实在去不了,但贾贞洁跟我平时关系不错,今天不去,以后见面多尴尬?再忙也得去一趟。”
说完,他回家拿了药箱,让萧白蔹背着。
然后,他骑上那匹老是不听话的骡子,直奔烟花巷而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烟花巷里,拴好那头慢吞吞的骡子,走进大门。
贾贞洁立即迎上来,笑道:“好久不见啊!听说姚先生医术高超,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今天你能抽空过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姚催命微微一笑:“多亏你引荐,感激不尽。”
两人来到客房,喝过茶后,走到了郝瑟的房间。
郝瑟一见姚催命进来,想要起身行礼。
姚催命连忙上前,按住他,笑道:“开口说话,会耗散神气,闭目养神才是正道。别动,让我先给你把脉。
牛马驴骡的脉在头上,所以兽医会摸它们的角和耳朵;而人的脉是在脚上,得从脚上瞧。”
说着,他一伸手,抓住郝瑟的脚,闭着眼睛,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他松开手,却始终不发一言。
贾贞洁忍不住问道:“这病到底怎么样啊?”
姚催命故意长叹一口气:“严重!严重!这脉硬得像皮条一样,叫皮绳脉。
脉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硬如皮绳脉来凶,病症如山压心头。’你要是心疼钱,不肯吃药,人间美味也难尝。”
郝瑟笑道:“既然请了先生来把脉,哪有不吃药的道理。”
贾贞洁点头:“先生有什么好药,尽管用,药钱方面绝不会亏待你的。”
姚催命大喜,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瓷瓶,大笑道:“这个瓶子叫‘掉魂瓶’,里面装的是‘绝命丹’。
药书上写得明白:‘绝命丹里只五味,牛黄狗宝混一块;冰片人参磨成粉,斗大珍珠用半边。灵芝仙草作药引,吃上三剂病立安。’
这药啊,一是治胸口胀满,二是治内热外寒,可惜你病得不是时候,这么好的药,用不上啊。”
这时,萧白蔹在药箱里翻出一个瓶子,奇怪道:“这里边装的是什么药呢?”
姚催命接过药瓶,叮嘱道:“别乱动!万一搞错,是关乎性命的。”
他小心翼翼地倒出瓶中的药丸,端详一番后,笑道:“这丸子叫做‘九蒸八晒疠瘩丸’。
它既能治癣疮、疥疮、鸡眼、瘊子,也能缓解腰疼腿酸、劳伤失血。
瑟爷,你只需用白开水送服这药,安心躺下,等药效发作。它就能穿透肠胃,滋阴降火,宁吐止血,不久你就能痊愈了。”
这时,萧白蔹插话:“先生,你有治痔疮的药吗?”
姚催命反问:“是你需要吗?”
“是。”萧白蔹点头。
姚催命呵呵笑道:“如果是酒色过度、饮食无度、劳累过度而导致的,不治的话,久了可能会形成瘘管。
但你这是因为过度节制,精气聚集导致的,不早治疗,恐怕会成为终身的累赘呢。”
萧白蔹急了,追问:“怎么就成了终身累赘呢?”
姚催命只是笑而不答。
贾贞洁催促道:“请明示吧!”
姚催命嘿嘿笑着,凑近贾贞洁的耳边,轻声道:“恐怕会变成脏头风。”
贾贞洁瞥了他一眼,用手中的扇子轻轻打了他一下,责怪道:“人家是真心求教,你偏要说些胡话!”
此时,姚催命与贾贞洁眼神交流频繁,又和萧白蔹言语挑逗,早已心神不宁,心不在焉。
不一会儿,他包了三袋药丸,交给贾贞洁,让他给郝瑟服用,并嘱咐:“吃这药得忌口,还得找个安静的地方静养,不然可能无效。”
此时,郝瑟朝萧白蔹使个眼色。
萧白蔹心领神会,拿来一个小金漆茶盘,放着一个二两重的红包,送到姚催命的面前。
姚催命收下红包,满意地点点头,背上药箱,离开了。
李奕坐在白云上,一直用神念观察下方,忍不住笑道:“如果郝瑟真的吃了这药,很快就会完蛋。算了,我暂且帮他们一把。”
说完,他举起双手,十指轻弹,射出上百个血神印记,飞入万人县,钻入无二、郝瑟、贾贞洁、姚催命等人的体内。
过了一会儿,贾贞洁拿来开水,把药化开,让郝瑟服下,给他盖好被子,就想回去。
郝瑟恳求道:“麻烦你请来了郎中,现在我已经吃了药,等我发了汗,你白天再回去吧。”
萧白蔹站在一旁,也竭力挽留。
贾贞洁注视着萧白蔹,越看越喜欢,就答应了。
等郝瑟熟睡后,虽然萧白蔹还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但他已经十六岁,又常被那些喜好男风的人戏弄,对床笫之事早已熟透于心。
这次贾贞洁原本是来找郝瑟叙旧的,见郝瑟病重,又看到萧白蔹柳眉杏眼、唇红齿白,处处惹人喜爱,她只看一眼,就心动了。
此刻趁着郝瑟熟睡,两人四目相对,心头火热,贾贞洁向萧白蔹使个眼色,让他关上大门。
然后,两人手拉手,来到萧白蔹的房间,紧紧拥抱,开始宽衣解带。
突然,郝瑟大喊一声,如同雷鸣!
吓得两人慌忙穿好衣服,跑回郝瑟的房间,只见他的脸色紫得像茄子,七窍流血,瞬间就没了气息。
“不好!”贾贞洁慌了。
想了想,她对萧白蔹道:“我和郝瑟虽然关系好,但并非亲戚。我听说,他有个亲哥哥,名叫郝酒,住在杏花村里。
如果他来了,我会很惨的,不如早点走为好。”说完,就要走。
萧白蔹急忙拉住她,哀求道:“姐姐!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又没有成家,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如果你能可怜我,让我跟你回去,我在家早晚伺候你,岂不是很好。”
贾贞洁叹息道:“我本来也愿意,但怕我家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一见到你,不会轻易放过你。”
萧白蔹哀声道:“就算是让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也没办法了……”
“好吧,赶紧走。”
贾贞洁点点头,带着萧白蔹,急忙离开。
………………
到了第二天早晨,姚催命从郝瑟的家门口经过,想进去看看,郝瑟的病情怎么样了。
等他走到郝瑟的房里,发现郝瑟已经死了,贾贞洁和萧白蔹都不见了踪影。
姚催命转身就走,突然看到桌上有剩下的一袋药丸,拿起来一看,才知道昨天错留了“绝命丹”。
郝瑟一定是吃了这丹药,才会死的。
如果被别人知道,这庸医杀人的罪名,肯定会稳稳地落在他的头上。
于是姚催命急忙回到家,背起药箱行李,逃到阴山,投奔亲友去了。
因为郝瑟被血神印记钻入体内,即使被姚催命的“绝命丹”治死了,依然灵魂不散,飘飘荡荡,随风到处游玩。
一天,不修观的针尖和尚,正在蒲团上打坐,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冲撞了他的元神。
他掐指一算,知道是郝瑟的游魂从此经过,于是念咒把他的魂魄拘了回来。
郝瑟就在蒲团边,双膝跪下,把他冤枉死的缘由,诉说了一遍。
针尖和尚算出,他的阳寿未尽,于是命令端明在三更时分,到烟花巷内,把他的尸首盗来。
然后,针尖和尚从葫芦里取出一粒仙丹,用露水和开,灌进郝瑟的嘴里。
不一会儿,魂魄归体。
郝瑟睁开眼睛一看,知道自己重生了,不禁大喜,向和尚感谢救命之恩。
针尖和尚叹息道:“你糟蹋了很多妇女,所以才得这个病。如果你愿意悔过,拜我为师,我教你一些兵法武艺,可以保护你的身体,不知道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