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放荡向众人提议:“我们今天不期而遇,何不效仿古人,也结拜为异姓兄弟姐妹?如此一来,我们可以经常聚会享乐。
如果遇到什么不测,也可以互相帮助,不失义气。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好!”
众人都齐声赞同。
无二叫来方劣,去准备祭祀的物品。
方劣出门,到了街上,买了一些简陋的祭祀用品。
回家后,很快就摆好一桌供品,但实际上只有三道菜。
第一碗是野草驴子放的屁,夹杂着受罪的蚂蚱;第二碗是用蒜调拌的猪毛,简直是混账的配菜;第三碗是肝花和肠子混在一起,煮成杂碎。
方劣还买了半张薄纸,请了一张假神像,烧了一支劣质香,倒了三杯劣酒,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放了三个不响的鞭炮。
大家一起发誓完毕,无二坐了第一把交椅,而方劣是排到最后一个座位。
方劣把供品撤到风波亭上,又加了一碗鹅头烩螃蟹,一碗生炒的呆头鸭子,一碗坏了的咸鸭蛋,一碗清水煮葫芦瓜。
众人猜拳、行酒令,玩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已过了三更天。
酒兴正浓时,突然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无二吓得筷子都掉了,连忙吩咐方劣前去探看。
方劣小心翼翼地凑近门缝,轻声问道:“外面是谁在敲门?”
门外有人回答:“我是奉周老爷之命前来,有紧急机密事情,需要当面禀报无二爷。”
方劣回去禀报后,无二命令开门,让那人进来。
那人来到风波亭上,对无二道:“我家老爷,派我来面禀机密,不知有没有僻静的地方?”
无二想了想,将那人带到内宅。
那人贴近无二的耳边,低声详细讲述了,阎君命令钟馗前来捉拿他们的事情。刚说完,转身就走。
“慢走。”无二毕恭毕敬,亲自送他出门。
无二回到风波亭,众人纷纷询问:“那人是谁?周老爷又是谁?来禀报什么事情?”
无二叹口气,缓缓道:“今天众兄弟相聚,又结下生死之交,月下谈心,酒逢知己,本想彻夜畅饮。没想到,好事总是不长久,乐极生悲啊!”
甄粗鲁站起来,拍着手,大喊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快说,快说!还卖什么关子!”
无二苦笑:“那周老爷住在咱们县城北边的黄堂村,以前也是我们这类出身,因为才情出众,赚了大钱,后来改邪归正。
如今他在阎君殿前,新担任殿前判官,还在试用期,暂未正式上任。
来人是他的跟班,说周老爷昨天在阎君殿前值班时,亲眼见到阎君封了一个落第的进士,名叫钟馗,为平鬼大元帅,还带着四名鬼将,前来平定我们。
我和周老爷,往日交情不错,他偷偷派人来送信,让我们躲避一下。”
贾糊涂微笑道:“二哥放心,想来钟馗只是个书生官员,能有多大的本事?”
无二摇头道:“阎君还给他配了四名鬼将,我们怎么抵挡得住?万一有个不测,后悔就晚了。”
甄放荡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在竹竿巷里,有个郑下作大哥,跟我关系最好。
他嘴甜舌滑,眼观六路,心思灵活,见人总是一副和气的样子,很会随机应变。把他请来,商量一下,保证这场灾祸能化解。”
无二点点头:“我和他的关系也不错,昨天我还邀请他一起来过节。他说家里今天要祭祖,所以没来。”
甄懒惰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派甄狡猾,去请他怎么样?”
甄狡猾赶紧摇头:“我不能去!一来路不熟,二来腿脚不方便,三来我也不认识他。”
甄懒惰苦笑:“这么紧急的事情,你也这么滑头?”
无二叹气道:“别争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我派方劣去。各位,明天也要早点到。”
“好。”
众人点点头,垂头丧气地散了。
………………
第二天早上,方劣遵照无二的指示,来到竹竿巷,站在郑下作的家门口。
这时,门还没开,他大声喊道:“郑下作大哥,在家吗?”
这个郑下作,原本是汤裱褙的徒弟。
自从跟汤裱褙学艺以来,他就掌握了这门不太光彩的手艺,吃喝穿戴都是靠这种手段得来的。
虽然汤裱褙已经去世,但郑下作始终没有忘记他的恩情,特地请了一位画家,画了汤裱褙的肖像,还做了一个牌位,上面写着“先师裱褙汤公之神主”。
旁边注明,是孝徒郑下作供奉。
他还请来五浪神,给牌位点了主,供奉在一间房子里,整天锁着门,连妻子都不让看。
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他都会烧香上供,磕头礼拜,祈求汤裱褙的阴灵保佑。
昨天是八月十五,上完供之后,郑下作和妻子一起享用供品、赏月,多喝了几杯。
结果,夜里又干了些哼哼哈兮的勾当,所以直到太阳晒到三竿高,他们还沉醉在梦乡里。
睡梦中,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叫喊,郑下作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爬起来,披上衣服,打开门一看。
然后,他笑嘻嘻地道:“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方劣啊,怎么来得这么早?”
方劣笑道:“我是奉无二哥的命令,特地来请你的,有要事商量。”
郑下作点点头,转身进屋,对妻子道:“无二哥派方劣来请我,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到无二哥家去了。”
说完,他就和方劣一起出门,直奔踩遍街而去。
此时,李奕站在高空中的一朵白云上,默念咒语,双手结印,正在布置八门金锁阵、八卦吸星阵。
“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过几天,将他们全部吸入七情剑,用来修炼七情咒,效果肯定会更好。”
“咦,郑下作的老婆,在干什么?”李奕喃喃道,将神念扫过去。
原来,郑下作的老婆,叫做贾贞洁,擅长装神弄鬼,偶尔当巫婆。
自从她嫁给郑下作后,本以为能做一对恩爱夫妻,没想到郑下作竟然拿老婆当作巴结别人的资本。
贾贞洁很喜欢与不同的男人交往,乐得顺水推舟。
此时,她听到方劣的声音,以为无二也来了,因此赶紧起床,擦脂抹粉,忙得不亦乐乎。
原来,无二经常来郑下作的家里,与贾贞洁眉来眼去,私下调情,郑下作却假装不知道。
久而久之,两人背着郑下作,竟然勾搭上了。
等到贾贞洁走出房间,发现无二没来,心里有些失望。
抬头看见郑下作供奉祖师汤裱褙的房间门没锁,她就自言自语:“他这门,平时锁得紧紧的,今天我倒要进去看看……”
刚走到汤裱褙的肖像前,她情不自禁地缩着头,抖着肩膀,弯着腰,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伸出四寸长的舌头,滑溜溜的。
“竟然供奉这个老家伙!”
贾贞洁大怒,气呼呼地把门锁上,心道:“我那情人郝瑟哥哥,想必他的病已经好了。我今天没事,去找他叙叙旧情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热,立即出门,直奔烟花巷。
过了一会儿,贾贞洁走进了郝瑟的大门,径直来到郝瑟的卧室,只见他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于是关切地问道:“瑟哥,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郝瑟一见贾贞洁,心里很高兴,笑道:“贞妹,你怎么这么久没来看我?”
贾贞洁苦笑着摇摇头:“家里事儿多,一直抽不出空来。”说着,便在郝瑟的床沿上坐了下来。
这时,一个年幼的仆人,端茶过来,十六岁左右,皮肤白皙,下巴尖尖,两只眼睛明亮得像一汪清水。
贾贞洁接过茶,微笑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郝瑟嘿嘿笑道:“是上个月新找的,名叫萧白蔹。”
贾贞洁呵呵一笑:“难怪你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
郝瑟讪笑着,摇头道:“实在是没人照顾,不是你想的那样。”
贾贞洁喜欢帅哥,目光频频被萧白蔹吸引,忍不住总往他那边看。
萧白蔹也偷偷瞄了贾贞洁两眼,只是低着头,微笑不语。
贾贞洁向郝瑟提议:“身体都这样了,该请个大夫瞧瞧才行。”
郝瑟苦笑:“这儿没有好大夫。”
贾贞洁想了想,微微一笑:“眼儿胡同西头,流嘴口那儿,胡诌家对面,有个新来的大夫,叫姚催命。虽然他是新来的,但医术高超,何不请他来看看?”
郝瑟一听,很高兴,派萧白蔹牵了一匹老是不听话的骡子,去请姚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