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脚处。
聂归真再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去送他一程了。
她低头沉默。
杨守真很识趣,走到一旁,静静站着。
不久。
张道之看向愣在原地的聂归真,笑呵呵道:
“当年听到那只树妖都要色变的丫头,如今也成了修道之人。”
“将来可期。”
聂归真抬头看向他,先是莞尔一笑,随后又郑重其事地拱手道:
“天师慢行,罗天大醮再会。”
张道之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走了。”
话音刚落。
聂归真下意识开口,“且慢。”
张道之不解,遂转过身看向她,“还有事?”
从前的聂小妹,连目视他的眼睛都不敢。
而现在得聂归真,已经敢看着他的眼睛了。
只是,盯着对方眼睛‘半天’,却始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良久,只道了句,“天师保重。”
张道之点了点头,“保重。”
言罢,他带着徒弟飞向远方。
那年。
武当的山脚下。
他潇洒腾云远去。
她抬头看着他,渐渐消失在眼中。
想要伸出手去触摸。
可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什么悟道,什么大修为...
从来都不是她所求。
她修行悟道,只为一人而已。
......
很快。
张道之便来到了杭州城内,金山寺。
重游故地,心中自是感慨良多。
曾经金碧辉煌的金山寺,如今却成了一堆废墟。
金山寺的老和尚玄真早已离世多年。
寺内连个和尚都没有了。
就连锁妖塔都不见了踪迹。
等等...
张道之来到锁妖塔遗址,顿时懵了。
不是,塔呢?
就算是经过两三年的无人问津。
锁妖塔破败不堪。
可塔不应该消失才对。
难道是,自玄真去世之后,被困在塔中的妖魔鬼怪,都得到了解脱。
他们痛恨锁妖塔,所以将那座塔给彻底毁了?
张道之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这时,杨守真缓步走来,
“师父,我问了栖居在寺中的几名乞丐。”
“听他们说,金山寺已经搬家了。”
搬家?
“可问搬到何处去了?”
“附近的镇江府。”
镇江府?
张道之一愣。
好像白蛇故事里的金山寺就在镇江府吧?
是巧合吗?
“随为师去看看。”
张道之说罢,便就赶往镇江府。
最终,他并未去看望白浅夫妇。
白浅是妖,许申是人。
人与妖,结为夫妇,能够安然无恙的活在这个世上,已经不容易了。
身为天师的张道之若是贸然前去打搅。
反倒容易毁了他们那得来不易的安宁。
只是说来也巧。
就在张道之腾云离开杭州府时,忽见一缕虹光飞来,那虹光中藏有的气息,让他感到熟悉。
不多时,便看清了来人,乃是白浅的妹妹——青儿。
“天师?”
青儿也看清了他。
这些年来,她与聂小妹相处的颇为融洽。
自是知道了张道之的确切身份。
云端之上。
尚不等张道之说些什么。
杨守真倒是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妖孽!师父,是妖孽!”
张道之无奈摇头,“是朋友。”
朋友?
“师父,您怎么能与妖孽交友?不妥!”
杨守真大踏步上前,拿出法印,就要杀妖。
见状。
青儿忽然将他手中法印夺回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笑呵呵道:
“怎么?谁说的张天师不能与妖做朋友?”
说着,还向张道之施礼。
见状,张道之摇头一笑,“你就莫要逗她了,快将法器还给他吧。”
青儿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就将那法印扔给了他,而后,看这少年一脸清秀,且眼神中透着些许愚蠢。
便是存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凑到他跟前,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一看却是让杨守真感到害羞起来,他低头,不敢直视对方。
见此,青儿忽而掩嘴一笑,而后不由得咳嗽两声,一脸正色的看向对方,“我美吗?”
“美。”杨守真下意识脱口而出。
随后便是意料到了什么,连忙摇头道:“你...你竟敢魅惑我!”
闻声,张道之不由得大笑起来。
顿了顿。
青儿询问,“敢问天师,此去为何?”
张道之随口应了句,“四处走走。”
青儿道:“天师既途经杭州,可见了我那姐姐?”
张道之摇头。
青儿道:“您好不容易来杭州一趟,不管怎么说,也该留下小住几日才是。”
张道之道:“改日再说。”
青儿不敢太过留他,只好说起杨守真的事,
“天师从何处寻得如此可爱的弟子?”
张道之笑道:“你可莫要打趣他了。”
青儿点了点头,正色道:“昔日之事,还未多谢天师相助...”
话还未说完,便被张道之打断,
“都过去了。”
“你这是要...?”
青儿道:“我一直在外地游山玩水,想我白姐姐了,于是便回来看看看,正巧遇到了天师。”
张道之‘嗯’了一声,简单寒暄过后,便就各自远去。
在去往镇江府途中。
杨守真不解道:
“师父,这是您亲手为弟子制作的法印,怎会对那妖怪无效?”
张道之道:“此女妖颇有慧根,修为在你之上,而且,你又未催动法器,她自然可视法器于无物。”
未催动法器?
杨守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该如何催动法器?”
张道之道:“待你筑基功成后,为师自会教你。”
嗯...
张道之下山时,是筑基境。
而杨守真随他下山时,却连个筑基都不是。
......
很快。
青儿便就来到诚友书铺,见到了白浅。
由于这些时日,诚友书铺都在抓紧印刷由张道之所写的新篇章。
至于妖魔图录的老篇幅,看过的人实在太多了。
所以,如今的诚友书铺,生意并不是很火爆。
白浅见青儿急匆匆走来,下意识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了?”
青儿连口茶的功夫都没喝,特意看向四周,见没有闲杂人等,才语出惊人道:“白姐姐,我来时,见到了张天师!”
闻言,白浅豁然起身,“如今天师人呢?”
青儿道:“他可是天师,我不敢拦他,只好让他走了。”
白浅皱眉,“你没有请他来小住几日?”
青儿道:“说了,他不肯。”
白浅摇头一叹,像是猜到了张天师为何如此做。
顿了顿。
她只道了句:“天师...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