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
几位内阁大臣看着眼前的秦王奏本,一个个惊骇到说不出话来。
内容有些过于苛刻了,如果按照秦王所奏请的这样做,毫不夸张的说,宗室根本就不可能接受!
“臣朱存极,谨奏为恳请变法以疏宗困,以安社稷事,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昧死上言。”
“陛下绍膺大统,宵旰焦劳,以天下为忧。臣忝列藩辅,世受国恩,每念时艰,五内如焚。今赖镇北侯奋力维持,寇氛稍解,但灾异仍频,仓廪空虚,此诚存亡危急之秋也。臣非不知守祖宗之法为孝,然当此非常之时,必行非常之事。故敢冒万死,披沥肝胆,为我陛下陈宗室积弊及变法之策。”
臣观今日宗室,实为朝廷第一大困。自太祖封建以来,玉牒宗支昌盛,已十数万之众,岁支禄米,需粮千万石,折银数百万两!然府库竭于输供,有司困于征解。
宗室贫苦者啼饥号寒,状同乞丐,有损天家体面。而朝廷急饷之时,罗掘殆尽,竟无涓滴可济。此弊不除,国用终无充实之日。
臣非欲毁祖制,实欲存太祖封建之本意,去其积弊耳。伏乞陛下效法世宗肃皇帝修订《宗藩条例》之故事,毅然变法!
为表臣变革之诚心,臣愿请自臣始。臣请裁减秦府禄米七成!臣之子弟,愿率先报名应试,或入军中效力,不敢再食朝廷之闲禄。
陛下天纵英明,富有四海。伏望陛下念祖宗创业之艰,思社稷安危之重,破除众议,朝纲独断,准臣所请。则宗室之危可解,国用可足,天下幸甚!宗室幸甚!
臣朱存极。谨奏。”
蒋德璟叹息道:“侯爷的步子,会不会有些迈得太大了?”
有人感慨道:“是啊,会不会有些太快了,如今连山西的问题都没解决,朝廷刚刚安定下来,就有了这么大的动作,当真害怕此举一出,天下大乱。”
此人是新入内阁的一位大臣,成基命。
也是一位四朝老臣了,至于能耐,还不错,否则朱由检也不可能让其入阁。
“嘿,不知道你们怕什么,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镇北侯顶着,正如镇北侯所说的那般,咱们这些人的脑子,当真能够比得上镇北侯吗?当真能够知道镇北侯的心中所想吗?”
“说句不好听的,从天启七年开始,镇北侯的所有谋划,不说百分之百都成功了,但至少有八成,没有任何纰漏,一开始都想到了。”
“剩下的两成,或许没有按照镇北侯一开始的计划发展,但是最后都在镇北侯的操作下拨正了,取得了极为不错的成果,甚至是比一开始预定更好的结果。”
“说句难听的,咱们内阁的这些老臣的脑子加起来,也不一定有镇北侯那一个脑子好用,所以咱们不必忧心这些事情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说话的是王在晋,王在晋是什么成分,自然不必多说,说这样的话,也实属正常。
另外一位蓄美髯的夫子叹息道:“话不可这么说,镇北侯即便再厉害,那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永远是对的,总有犯错的时候。”
“治大国如烹小鲜,每一个策略都要小心再小心,稍不留神,就会变成一场灾难。
镇北侯治国,没有那股子中正平和的感觉,有些太过于急躁了。”
这位美髯公,是李标。
在原本的时空,此刻的他已经是内阁首辅了,但是因为叶铭的到来,历史发生了一些变化。
内阁首辅变成蒋德璟。
此刻的情况是,首辅是蒋德璟,次辅原本是韩旷,但是韩旷已经去职归家,次辅就变成了王在晋。
李标变成了三号人物,想要当上首辅,得把蒋德璟和王在晋熬下去才行。
当然,前提是陛下,亦或者是那位镇北侯不干预。
王在晋笑道:“李公,大可拭目以待!”
李标当时也是乾清宫外伏阙的官员之一,所以很显然,他是一位士大夫,代表的是世家大族的利益。
所以对叶铭有意见,是很正常的事情。
叶铭并未选择对这些士大夫斩草除根,一是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原本艰难的局势变得更加艰难。
没了这些士大夫,谁他娘的来治国?让那些百姓吗?
可那些没读过书的百姓,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
真的斩草除根,那就是除大明的根了。
革命革命,总会是充斥着妥协的,就像英国的光荣革命是,德国的资产阶级改革更是。
革命最彻底的法国,呵呵,那是经历了复辟再复辟的,所以如今的法国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至于第一和第二共和国哪去了?
当然是没了。
只要不闹事,只要不当守旧派,只要有革新的意识,并愿意出让一定的利益,他们就可以平稳的过渡到新社会。
李标叹息道:“如果陛下和侯爷决定这么做了,那还能如何,尽力配合就是。”
“只是不知道侯爷心中有没有足够多的想法,该如何改革?才能尽可能的缓解这些宗室心中的愤懑?有没有一个稍微称得上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说到这,李标自己都摇了摇头,“宗室和朝廷的关系,就是攥取和给予,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断宗室的财路,损害宗室的利益,所以宗室必然不可能答应,这个局面,好像无解?”
王在晋还是那句话,“李公,你想不到的解决方法,不代表镇北侯想不到。”
“拭目以待即可。”
蒋德璟说道:“不必杞人忧天。”
“天下的亲王郡王们,几乎都有奏本入京,痛斥秦王不当人子,此举是在掘大明的根基,这些奏本,咱们得尽快票拟,上呈陛下。”
“至于处置意见,就不必写了,交给陛下头疼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进入内阁,此人极为年轻,但在场的所有人见到他,都不由自主的正了正身子。
谁要是把他当一个只会追寻草长莺飞的少年,谁就是这天下最蠢的人。
“侯爷。”
叶铭点了点头道,“我来跟你们商议,如何解决宗室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