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道洪亮的声音炸响!
“我也不排斥!”仁逍遥大大咧咧地一拍胸脯:“那小子对我胃口!就算他娘的真是奸细,哪天从背后给老子来一刀,老子也认了!”
“你们两个……”玖玄烨正要开口,君莫忧却再度出声:“二师兄,还有一事别忘了。”
“大师姐的转世之身,也是那小子冒着性命危险,从秘境里面救回来的,要论起来,咱们都欠他一个人情。”
“你们……你们这群……”玖玄烨抬起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看着坦然的君莫忧,又看向豪迈的仁逍遥,目光最终落回空处,仿佛穿透了大殿,看到了宗门摇摇欲坠的未来。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宗门典籍里的严酷门规,又浮现出君凌轩那张带三分正经七分纨绔的脸,以及他大师姐的转世之身,渺渺。
几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反复交织,最终,所有的怒火与质问都化作了一声无比沉重的长叹。
“唉……罢了!或许,这便是天意,是我正气宗的劫数,也是一线生机……真是冤孽啊!”
他闭上眼,神情变幻,整个大殿的气氛随着他的沉默而再度凝固。
良久,他猛然睁眼,眼中已再无迷茫。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镇魂狱塔现世是真!”
“虚空修士复苏是真!”
“纪元劫的苗头出现,更是真!”
他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我们正好八人,即刻出发,分别前往其余八大仙门,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他们,提前商议对策!”
“我,再多跑一趟,亲自去中州皇朝让帝主出关!”
“那……灵族,魔族,蛮族,妖族等地,是否也要知会一声?”温捷玉急忙问道。
玖玄烨摇了摇头,声音沉肃。
“这么大的事,根本瞒不住,不用我们去说,他们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当务之急,是先让人族各大仙门,心里有个底!”
话音落下,大殿内无人应答,但每一双眼睛里都燃起了同样的决意。
他们互视一眼,无需更多言语,沉重的使命已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下一息,八道气息截然不同,却同样决绝的身影冲天而起,化作长虹,刺破云霄,带着整个宗门的意志,奔赴大陆的四面八方。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天衍宗。
千映雪一袭白衣,立于山门外的千道石阶之下。
她只是静立,未发一言,也未展露半分威压。
凛冽山风卷着云雾而来,却在她身前三尺处悄然凝滞,仿佛连风都被无形的寒意冻结。
自正气宗离开,她便径直来了此地。
师叔师伯们所顾虑的天下苍生,她并非不懂,那个担子,沉重到足以压垮任何仙门。
可她不解,为何非要等,等浩劫已成定局,等天地满目疮痍,再以亿万生灵的悲歌去谱写所谓的壮烈?
这不是等待时机,而是怯懦。
君凌轩是她亲手引入仙途的人。
他可以战死沙场,也可以殒于大道,但绝不能在羽翼未丰时,无声无息地消逝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这便是她的道,是她的理。
思绪流转间,前方的云海无声向两侧退去,似有无形巨手将其拨开。
一名须发灰白的老者,已悄然立于石阶尽头。
他身着朴素的灰布道袍,貌不惊人,唯独那双眼眸,深邃得仿佛倒映着整片星河。
天衍宗主,郭天机。
“武剑仙亲至,老夫有失远迎了,呵呵。”郭天机的声音含着笑意,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
“见过郭前辈。”千映雪微微颔首。
“丫头,别站着了,上来喝杯茶。”郭天机转身,步履徐缓地向山上行去:“你的来意,我清楚,但此事,比你所想更为棘手,急不得。”
千映雪默然不语,跟了上去。
没有琼楼玉宇,只有一处悬于崖边的古松凉亭。
石桌石凳,云海在脚下翻涌。
郭天机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套茶具,行云流水般烹煮起来,很快,清冽的茶香便融进云雾,带着几分安宁禅意。
“丫头,对那些虚空修士,你知晓多少?”郭天机率先打破沉默。
千映雪摇头:“仅在古籍中见过数语,未曾深究。”
郭天机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如今的天下,分为五方,东妖,西魔,南灵,北蛮,以及我们所在的中州,但在数万年前,并非如此。”
话音刚落,郭天机屈指一弹,面前的虚空星光流转,化作一幅浩瀚星图。
千映雪眉梢微动:“这是二十八星宿?”
郭天机抚须而笑:“哦?看来你对星象之道亦有涉猎?”
“曾在虚空悟道时,参悟过一二。”千映雪的声线依旧平直:“这与虚空修士有何关联?”
郭天机未直接作答,而是挥袖轻点,星图变幻,分作四组,每组七星。
“上古虚空入侵,其先锋大将,便有二十八位,以星为名。”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在叙说一段被岁月尘封的血色史诗。
“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自妖族故土破界而来。”
“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自古灵族之地进犯。”
“西方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破开了魔族疆域。”
“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踏平了北蛮冰原。”
“这二十八星将,皆是炼虚境的恐怖存在,其上更有四位大乘境的四灾统领,合围中州。”
千映雪静静聆听,每一个星名背后,都意味着尸山血海。
她终于开口,声音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前辈可知,与我师弟困于一处的,是哪一位?”
郭天机颔首,眼中星河流转,似在回溯过往。
“若老夫推算无误……与你师弟同处一地的,正是西方七宿之一。”
千映雪的瞳孔骤然一缩:“奎,娄,胃,昴,毕,觜,参之中?”
“不错。”郭天机将一杯斟好的热茶推至她面前,动作不疾不徐。
“他们是入侵时的先锋主将,每一位都凶名昭着,双手沾满此界生灵之血。”
“而那二十八座镇魂狱塔,本是他们的法宝,后被我界大能以逆天神通反制,化为镇压他们的囚笼,亦是……二十八把钥匙。”
“钥匙?”千映雪记下了这个词。
“那钥匙,不在塔外,而在封印他们的空间之内,于虚空之莲上。”
“一旦二十八座镇魂狱塔尽数破封,便能构筑贯穿两界的星门大阵,彻底洞开位面通道。”
他看向千映雪,目光变得锐利:“所以,你想寻到另一座镇魂狱塔,放出另一尊炼虚魔头,而后去换你师弟的一线生机,对否?”
千映雪点头:“不错,纵是炼虚上古星将,我剑下,也未必不能一斩!”
“呵呵呵……”郭天机摇了摇头:“虚空修士的底细,远比典籍记载的要复杂,你这想法,很大胆,也很……天真。”
微风拂过,吹动郭天机的白须,也撩起千映雪鬓边的一缕发丝。
她缓缓端起茶杯,指尖触及温热的杯壁,却迟迟未饮,她凝视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像在看一整个天地的命运。
“天衍宗号称算尽天下事,那前辈可曾算出,我那师弟的命数?”
郭天机闻言,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却满是自嘲与无奈。
“算不出,算不出啊!我只能说,那小子,是凭空出现的变数,他的命途不可深究,哪怕是老头子我……也无法说看透。”
“既是看不透的变数,那便是破局的关键。”千映雪立刻追问:“既然是关键,为何不能救?”
“救,当然要救。”郭天机瞬间敛去所有笑意,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肃穆:“但,绝非用你的法子。”
“丫头,你可知,一旦再有一座镇魂狱塔出世,会发生什么?”他伸出一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仿佛点在了世界的某个脆弱节点上。
“相信你也感受过,我们这片天地,笼罩着一层上古大能联手布下的封印屏障。”
“而这屏障,会随着每多一座镇魂狱塔出世,被削弱一分,虚空之力便能渗透一丝。”
“若接二连三地出世,屏障裂痕扩大,届时,两界通道虽未完全洞开,但化神境之下的虚空修士,便可通过裂缝降临此界。”
“那将是……一场席卷每个角落的浩劫,真正的生灵涂炭。”
千映雪捏着茶杯的指节一寸寸收紧。
咔。
一声轻响,她手中的瓷杯浮现裂纹,一缕寒气从中溢出,瞬间在桌上凝结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