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十八梯后,吴朝阳旋即召集众人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当温暖把真实目的被和盘托出时,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向东始终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经历了诸多风风雨雨,他对吴朝阳已然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在他看来,不管吴朝阳打算做什么事,必定能做成。
侯尚蜀还是老样子,一贯秉持着未虑胜先虑败的谨慎态度。他满脸担忧地提及失败后的反噬问题,毕竟以前大家都是一无所有,可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如今日子过得安稳,不愁吃不愁喝了,万一这次行动失败,以腾龙集团那雄厚的实力,要是对方展开报复,那大伙很有可能一夜回到解放前,之前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曹牧野本就怀揣着一颗不甘于现状的心,听闻此事后,觉得这无疑是个难得的好机会,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之后的美好前景。
李韬奋则显得格外兴奋,对他而言,这意味着又有活儿可干了,摩拳擦掌,干劲十足的模样。
最兴奋的当属张文浩,前几天刚刚跨入成年人行列的他,野心就如同吹起的气球一般进一步膨胀。在他看来,这是一次能够跨越阶层的绝佳机会,绝对不容错失。
吴朝阳心里头还是存有一定的疑虑,尤其是动机方面。倒不是他妄自菲薄,只是站在温暖的立场去考量,他实在觉得对方不应该相信自己有实力去参与这件事。
不过,张文浩却有着不同的见解,他认为恰恰是吴朝阳之前创造了诸多令人惊叹的奇迹,用实实在在的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所以温暖才会选择他。
吴朝阳向来雷厉风行,一旦决定的事情,便会毫不犹豫地开始行动。
几人仔仔细细地把温暖提供的资料研究了一遍,秉持着一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原则,李韬奋亲自负责在已有资料的基础上进一步深挖细究,抽调一批精干的人员,二十四小时跟踪相关人员,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用的信息。
一番讨论下来,不知不觉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等到众人散去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张文浩走到门口,又折返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吴朝阳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算说错了也没关系,咱们都是自己人嘛。”
张文浩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说道:“朝阳哥,我有个想法,不一定对,您听听看,说不定能有点启发。当事实对咱们有利的时候,咱们就着重强调事实;要是规则对咱们有利,那就强调规则;可要是事实和规则都对咱们不利了,那不妨掀桌子,把事情搅浑了再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温小姐本就处在劣势,而您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比较有限,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常规手段怕是行不通,最好是主动出击,把事情搅得越浑越好。”
吴朝阳听了这话,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并没有马上回应。
张文浩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吴朝阳,紧张得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自己这个提议会不会被采纳。
过了半晌,吴朝阳终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文浩心里没底,也不清楚吴朝阳到底会不会听取自己的意见,只能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下楼去了。刚走出花子巷,侯尚蜀突然从一旁冒了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侯哥……”张文浩捂着胸口,心脏剧烈跳动。
侯尚蜀嘴里叼着一根烟,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缓缓开口问道:“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张文浩揉了揉依旧跳动得厉害的心脏,回答道:“我向朝阳哥建议主动出击把水搅浑。”
侯尚蜀深吸一口烟,烟头瞬间变得明亮,随后又黯淡下去,在这黑暗中明灭不定,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也许是我年纪大了,做事老是瞻前顾后的,没了你们年轻人那股子冲劲。”
张文浩赶忙说道:“侯哥,您这叫老成持重呀,而且您哪里老了,您不过就比我大二十岁而已。”
侯尚蜀眉头一皱,“你小子是故意挤兑我吧?”
“没有,没有。”张文浩赶紧说道:“廉颇七十尚能饭否,你现在还正值壮年。”
侯尚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小子进步挺大,至少现在都敢大胆提建议了,不像以前,唯唯诺诺。”
张文浩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笑着回应道:“那还不是侯哥您教导有方。”
侯尚蜀走上前,拍了拍张文浩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既然决定进攻了,那你们就去做最锋利的矛,至于防守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我来给你们兜底。”
等张文浩走后,侯尚蜀犹豫了片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再次来到腾龙大厦,吴朝阳的心境已与上次截然不同,此刻的他没有了上次那种局促不安,反而多了几分从容淡定。
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十几分钟,看着上班的人群陆陆续续走进大厦。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入了大门,周围的人立即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
那人走出去几步后,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眼中瞬间闪过震惊和冷意,大声呵斥道:“谁让他进来的!”
两个保安听到喊声,赶忙小跑着过来,恭敬地说道:“羽少。”
温羽面色阴沉,冷冷地说道:“腾龙大厦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你们怎么做事的?”
两个保安一听,吓得面色苍白,二话不说,正准备上前把吴朝阳架出去,就在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了大厦。
“是我让他进来的。”温暖一身白色包臀裙,高跟鞋踩在铮亮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在略显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温羽脸色愈发阴沉,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说道:“暖暖,不是我说你,你私下里耍耍性子也就罢了,怎么能把他带到公司来?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对公司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温暖毫不示弱,下巴微微扬起,回应道:“这是我的私事,二哥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做事自有我的分寸。”
温羽冷哼一声,冷着脸说道:“你可是腾龙集团的大小姐,你的一言一行那可都代表着腾龙集团,在这儿可没有什么纯粹的私事,你的私事就是公事。”
吴朝阳见状,不慌不忙地走到温羽面前,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伸出手说道:“二哥,我也在腾龙集团上班,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还请您多多关照。”
温羽脸色一沉,根本就没理会吴朝阳伸出来的手,转头对着温暖怒吼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是想把腾龙集团的名声都给毁了吗!”
温暖被温羽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镇住了,一时气得脸色发白。
“二哥,干嘛发这么大火,有话好好说嘛。”吴朝阳一边说着,一边主动伸手握住了温羽的手,手上暗暗使了点劲儿。
“谁是你二哥,放开你的脏……”温羽话还没说完,吴朝阳手上猛地一拉,将他拉进了自己怀里,与此同时,脚下顺势轻轻一拨,以一个极为隐蔽的动作勾了一下温羽的脚踝,然后手上一放,侧身敏捷地闪开。
温羽猝不及防,“啊”的一声,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哎呀,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呀。”吴朝阳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赶忙弯腰去扶,在抓住温羽胳膊的时候,手上又故意用力捏了一下。
“啊——”大厅里顿时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温羽疼得脸都扭曲了,他奋力挣脱开吴朝阳的手,愤怒地吼道:“温暖,这就是你选的男人!”
此话一出,周围的所有人都被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吴朝阳浑然不在意,笑着挥手道:“没错,相信大家最近也听到了不少传言,我在这里郑重的告诉大家,那不是传言,是事实。我就是你们温大小姐的男朋友,很高兴认识你们。”
说完,吴朝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而然搂着温暖的腰,趾高气扬朝着电梯口走去,那副模样,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身后,是一众呆若木鸡的看客,之前有传言大小姐谈了个黑涩会男朋友,很多人还不信,但现在看他的言行举止,所有人都信了。
走进电梯,温暖瞪了吴朝阳一眼。“手。”
“什么手?哦...。”吴朝阳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放开搂在温暖腰间的手。“刚才我的表现怎么样?”
“吓了我一跳。”
吴朝阳问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温暖莞尔一笑,“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还好,帮我出了口恶气。”
“他平时经常欺负你?”
“他敢,我爸还在呢。不过他经常在集团员工面前摆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样子,弄得像腾龙集团是他的一样。”
出了电梯,吴朝阳被眼前的办公区域震惊了,整层楼全部打通,一眼望去是数不清的格子间。
已经提前到公司的员工还不知道吴朝阳是谁,随着他的走过,几乎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讨论是谁那么大胆,敢跟大小姐并肩而行。
温暖在腾龙集团的职务是董事长助理,她的办公室是极简风格,不过面积却很大,甚至比朝阳物流楼上楼下所有办公室加起来的面积都要大上不少。
“对了,我的职务是什么呀,需不需要去人力部办手续呢?”吴朝阳突然想起这事儿,赶忙问道。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随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面带微笑,先是礼貌地对温暖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吴朝阳身前,主动伸出手,语气和善地说道:“你就是暖暖的男朋友吧,我叫温阳,是暖暖的大哥,很高兴认识你呀。”
吴朝阳要是没提前看过资料,恐怕还真会被温阳这谦谦有礼的表象给欺骗了。
“听暖暖说你是个伪君子。”吴朝阳眯着笑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此话一出,不仅温阳的脸色微微一变,就连温暖也是脸色大变,她没想到吴朝阳会这么直白。
温阳很快就恢复了那副笑脸,转头对温暖笑道:“暖暖,你男朋友可真幽默呀。”
吴朝阳一脸认真道:“暖暖经常说我是个直男,一点情趣都没有,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直来直往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温阳笑了笑,看着吴朝阳问道:“我想私下跟暖暖聊点事,你看方便吗?”
吴朝阳看向温暖,温暖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大哥有什么事直说就好,朝阳又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听的。”
温阳依旧含笑看着吴朝阳,问道:“朝阳,你是什么学历呀?”
吴朝阳笑了笑,理直气壮,毫不知耻地回答道:“初中。”
温阳听了,惋惜地叹了口气,一脸为难说道:“腾龙集团之所以能发展成如今这个规模,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有着近乎绝情的管理制度。不管关系有多近的亲朋好友,要是不符合基本条件,都不能进总部任职。咱们总部员工的基本要求就是毕业于 211院校以上,这一点暖暖也清楚。”
温暖点了点头,然后笑盈盈地看着吴朝阳,想看看他会怎么应对这样的局面。
吴朝阳微微一愣,随后哦了一声,说道:“我听说大哥你毕业于米国珀斯瓦尔大学,我特意去查了一下,那好像是一所花钱就能买个文凭的野鸡大学,应该算不上 211吧。”
温阳看了眼温暖,故作埋怨道:“暖暖,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讲。”
温暖却不以为然,笑道:“朝阳又不是外人。”
吴朝阳接着温暖的话说道:“暖暖说得没错,我可不是外人,你才是外人。腾龙集团是我岳父大人创立的,以后这集团是暖暖的,那自然也是我的。二叔和三叔说到底也就是小股东罢了,说白了就是给公司打工。”
温阳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不过很快又笑着对温暖说道:“暖暖,公司的制度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怕是大伯在,也不会轻易去破坏。你要是强行让他入职,到了董事会和股东会上,不仅你会难堪,大伯的威望也会受到损害。”
吴朝阳看向温暖,在这一点上他倒是挺赞同温阳的说法的。毕竟就算是在自己那家小公司,他也不会轻易去违反大家共同制定的制度,虽说即便违反了别人也拿他没办法,但那样做对自己的威望,以及公司日后的发展都会留下无穷后患。
温暖淡淡一笑,说道:“大哥多虑了,他是我请的私人助理兼保镖,不在公司办理入职,也不从公司拿一分钱的工资,不算是违反公司制度。”
温阳听了,脸上的笑容依旧,说道:“那就没问题了,只要不违反制度就好。”
温阳走后,吴朝阳心里还在担心温暖会不会怪自己刚才太冲动了,转头却看见这丫头一脸兴奋的模样。
“太爽了!”温暖激动地说道。
吴朝阳笑了笑,“你不怪我给你挑事就好。”
温暖兴奋地摆摆手,说道:“怎么会怪你呢,我早就想怼他了,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罢了。吴朝阳,你可算是把我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都给说出来了,真是太解气了,太爽了。”
“你说他现在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气得在办公室里拍桌子呀?”
吴朝阳淡淡道:“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觉得我能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给你拉仇恨,帮你把那些明里暗里的对手都给钓出水面,至于之后要怎么应对,那主要还得靠你自己。”
听到吴朝阳的话,温暖原本兴奋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她微微咬着红唇,一脸忧伤地说道:“现在的股权架构,我爸的股份占 30%,二叔和三叔各占 10%,其他五个大股东总共占 20%,公司员工激励股权占 10%,剩下的 20%在市场上流通。他们只要再从其他股东那里争取到 10%的投票权,我就会被彻底踢出局。我爸在还能镇住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我爸的病情恶化,情况将对我很不利。”
吴朝阳赶忙问道:“你爸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温暖眼中满是担忧,缓缓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他昨晚说话的口气,应该是不太乐观,我真的好担心……”
吴朝阳安慰道:“你现在担心也没用,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顺利上位,那才是对你爸最大的安慰。”
温暖点了点头,期待的看着吴朝阳,“说说你的想法吧”
吴朝阳想了想说道:“大集团公司争夺控制权这种事我没接触过,没有经验。但是我觉得这世上的事一法通万法,底层逻辑应该都一样。按照我的江湖斗争经验,首先第一步得分清敌我,这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跟你爸一起打江山的人肯定都是一帮老狐狸,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表态,你得想办法逼他们提前表态,这也是我一来就直截了当的原因,先把水搅浑,给你创造机会。”
温暖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其中一个原因,创造一个导火索,让沉在水底的鱼儿都浮出水面。”
吴朝阳疑惑的看着温暖,“我很好奇,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不反对,你就这么相信我?”
温暖说道:“我爸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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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办公室,温阳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温羽愤怒道:“放肆,温暖这丫头是不是疯了,找一个这样的人来恶心我们,把温家人的脸都丢尽了。”
温霆军神色自若,看向温羽,“你有什么看法?”
温羽说道:“我觉得这是好事。”
“大哥,一个小棒棒,把我们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你管这叫好事?”
温阳缓缓道:“这说明他确实只是一个江湖小混混,这种直来直往没城府的人对我们不但不是威胁,反而是助力。”
温阳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温霆军,见温庭军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继续说道:“他这种人只会给温暖招黑,更加让股东对她不信任,昨天黄叔还打电话问我温暖跟那小子的事儿是不是真的,言语中颇为不满。我们在把今天发生的事有意无意传出去,我估计不满的声音会更多。”
温羽说道:“爸,要我说不用这么麻烦,三叔早就对现在的利益划分不满,肯定支持你,这两年集团的大部分人也都靠向了我们这边,各个部门的一把手也多数是我们的人,干脆直接召开董事会罢免温长宁。”
“住嘴!”一直神情淡定的温霆军突然厉声呵斥道:“温长宁的名字也是你能直接喊的吗?”
温羽微微低下头道:“爸,是我一时心急失了分寸,您别生气。”
温霆军冷哼一声,目光中透着威严,缓缓说道:“你们两个啊,做事总是这么毛毛躁躁,沉不住气。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能被温暖看中说明什么,说明我大哥也把过关,我大哥是谁,没有人比我了解他,吴朝阳这小子看似毫无城府,但实际上肯定不会像表面这么简单。”
温羽皱着眉头,有些不服气地说:“爸,他能有什么手段呀,不就是靠着点运气,还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胆量罢了。今天在大厅那一出,包括对大哥的无礼,纯粹就是个没品的混混行径,这样的人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温阳却若有所思,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道:“他今天这般行事,确实会让公司里不少人都看笑话,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的股东们,估计心里头也会对温暖的眼光和处事能力产生质疑。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得好好谋划下一步该怎么走。”
温霆军微微点头,看向温阳,说道:“这才是做大事该有的态度,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特别是敌人。”
温阳眼皮一抬,“爸,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