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慕勋话语虽客气,但那语气中的疏离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失望。显然,他对阿宏请来的这位帮手的年轻和不完美感到不满。
“老常,你别看姚小姐年轻,阿宏可是打了包票的,他妹妹是真有本事的人!”
常慕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端起茶杯,没有接话。姚寅笙并不在意对方的怠慢,她静静地坐着,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扫描仪,仔细端详着常慕勋的面相。尤其是代表子嗣运势的子女宫。在传统相术里,子女宫饱满红润、无纹无痣者,通常象征子女贤孝健康有成。而此刻,常慕勋的子女宫却呈现出极其不佳的相理:他的泪堂颜色暗沉发黑,如同蒙上一层灰翳,这是阴鸷纹深重的表现,主后代有刑伤、灾厄。更明显的是,他山根右侧隐约可见一道细微但深刻的竖纹直插而下,这在相学中被称为刑伤纹或丧子纹,尤其应验在儿子身上。左侧虽不明显,但气色晦暗,连带整个眼眶都显得有些凹陷,这是子女福气受损、女儿运势坎坷的征兆。结合这栋别墅里弥漫的悲伤气息和常慕勋夫妇强忍的哀痛,姚寅笙心中已有判断。
她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地开口,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沉默,“常先生,你有两个孩子,对吧?”
常慕勋叹了一口气,好像不得不给好友面子似的说道:“是啊。”
“都发生意外了对吧?”
此话一出,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常慕勋端茶的手猛地一顿,茶水险些泼洒出来。他霍然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射向姚寅笙,他在审视面前这个女孩子。韩望城和阿宏表哥也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姚寅笙会如此单刀直入。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常慕勋的声音带着颤抖。
姚寅笙目光坦然,指着他的面部,“您的子女宫黯淡,山根见破,右有直纹冲克,左气晦暗不明。这是子女缘薄,且近期有重丧或重伤之兆的明显面相。如果我没看错,你有一个孩子恐怕已经遭不测。而另一个孩子现在虽然性命无忧,但此后的生活恐怕不会那么顺利,需人常伴。”
她的话语清晰而冷静,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常慕勋的心上。穆紫芝先赞叹起姚寅笙来,“果然是大师啊,我和老常确实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上个月我儿子......因为喝了点酒,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撞上盘山路墩,车子撞了个底朝天,我儿子也没有系安全带,他当场就不行了,交警同志说眼珠子都撞出来了。我还有一个女儿,她喜欢登山运动,就在前一个星期,我女儿在登山途中坠崖。虽然她抢回来一条命,但是颈椎受损导致全身瘫痪,医生说我女儿余生注定与轮椅为伴。”
常慕勋脸上的傲慢和轻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骇。他死死盯着姚寅笙,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难道真是看面相看出来的?这怎么可能?但如果不是,那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年轻女孩,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说出他家中最大的痛楚?难道是老韩在路上透露的?也不太可能,老韩只知道他家出了事,可具体细节他还没能告诉老韩呢。
“你......你到底是谁......”
姚寅笙不慌不忙地拿出调查组给自己做的胸牌,哼,让你瞧不起我。姚寅笙把胸牌推到常慕勋面前,“在我们国家有一些专门调查此类事件的组织,我是魂灵调查组第二小组的行动组组长,名字上面也有,我叫姚寅笙。”
不管是常慕勋还是韩望城都对姚寅笙的胸牌感兴趣,韩望城把胸牌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常慕勋也是。等到姚寅笙杯中的茶水微凉,常慕勋把胸牌恭敬地还给姚寅笙,双手作揖道:“请姚组长原谅常某有眼不识泰山,常某多有怠慢,请姚组长不要放在心上。”
姚寅笙收起胸牌,“刚才种种我就不计较了,您请我来,想必不只是为了验证我看相准不准的。这栋房子里,除了弥漫的悲伤,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
说着,姚寅笙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向客厅通往庭院的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门。就在刚才交谈的间隙,她余光已经敏锐地发现在别墅外的庭院里,徘徊着两个尚未散去的鬼魂同时也是两股极其微弱、但充满不甘和留恋的阴气来源。
常慕勋将信将疑,但态度已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郑重道:“姚组长,实不相瞒,自从若卿和若薇出事后,这家里就没安宁过!夜里常有异响,东西莫名移动,我和妻子都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盯着。我们找过几位师傅来看,有的说没问题,有的做了法事但没什么效果。如果姚组长真能看出门道,还请务必帮帮我们。”
姚寅笙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子女横死,怨念难消,加之父母悲痛欲绝的磁场吸引,引来游魂或者让逝者魂魄滞留不去,是很有可能的。看来,这次杭城之行,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人世间的悲剧,还有由此衍生出的灵异困扰。
“常先生,我需要在这栋别墅内外仔细查看一下。或许,困扰你们的根源,就在这附近。”
“请,姚小姐请随意。”常慕勋连忙道,此刻他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姚寅笙拄着单拐,步伐缓慢却坚定地走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门。推开玻璃门,一股带着山间植物清香的微风吹进来,但与这清新气息格格不入的,是那如影随形冰寒刺骨的阴气。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却无法完全驱散这片区域萦绕不散的晦暗。
姚寅笙顺着感应的方向,穿过精心修剪的草坪,绕过一处假山流水,走向别墅后方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这里靠近山体,树木更为茂密,光线也黯淡许多,那两股阴气在这里最为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