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寅笙走到坐在门口发呆的施茵茵身边,柔声地对她说:“茵茵,现在天气变得这么好,我妈和几位阿姨想去清溪谷看桃花,我们一起去走走,好吗?”
施茵茵缓缓转过头,看着姚寅笙,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期待,但也没有反对。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回头去,继续望着远处。虽然反应依旧淡漠,但至少答应了。这已经算是一个微小的进步。
出发那天,阳光和煦,微风拂面。李俊和陆翊也被拉来当壮丁,负责开车和帮长辈们拍照录视频。一行人两辆车,朝着城郊的清溪谷驶去。
清溪谷因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溪贯穿山谷而得名,此时正值初春,山谷两侧的桃树灼灼其华,粉白色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远远望去如同片片云霞落于山间。溪水潺潺,鸟语花香,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长辈们一下车就兴致高涨,互相拍照,沿着溪边漫步,笑声不断。李俊和陆翊忙前忙后,一会儿帮这个阿姨找角度,一会儿帮那个阿姨拍视频,玩得不亦乐乎。
姚寅笙则始终陪着施茵茵,而施茵茵就像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姚寅笙牵着她走,她就慢慢地走;姚寅笙让她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她就安静地坐下;递给她一瓶水,她也会接过去,小口地喝。但她始终不说话,目光掠过绚丽的桃花、潺潺的溪水、嬉笑的人群,却没有任何光彩,仿佛这一切鲜艳与热闹都隔着一层无形的、厚厚的玻璃,与她毫无关系。她的灵魂,似乎还困在那间黑暗冰冷、充满绝望和诅咒的屋子里。
中午,大家在溪边一片平坦的草地上铺开野餐垫,分享着带来的食物。长辈们聊着家常,享受着春光。李俊咬着一块三明治,看着不远处独自坐在溪边、背影孤单的施茵茵,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姚寅笙:“寅笙姐,施茵茵她到底怎么了?之前看你那么急地叫我们送猫过来,是出了很严重的事吗?”
姚寅笙叹了口气,知道这事瞒不住,也不好一直瞒着。她看了看周围兴致正高的长辈们,将李俊和陆翊拉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用极低的声音,简略地将施茵茵被红山羊蛊惑利用、其父可能死于邪术,以及她自身中蛊险些丧命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俊和陆翊听得目瞪口呆,倒吸凉气!
“又是红山羊搞的鬼?这个组织的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但施茵茵怎么会这么做?好歹是她爸,虽然罪有应得。”
关于施茵茵的动机,姚寅笙也只能无奈地叹气,她又能说什么呢?这下李俊和陆翊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施茵茵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经历如此骇人听闻的变故,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心灵上的创伤,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愈合。李俊看向施茵茵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理解。
李俊问:“所以,她现在是......”
姚寅笙沉重地说:“自我封闭了,我想她应该是觉得自己有罪,不配得到快乐,甚至不配活着。我们需要时间和耐心,慢慢帮她走出来。”
李俊和陆翊都沉默了,再看向那边嬉笑的长辈们和孤独的施茵茵,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温暖的阳光,绚丽的桃花,欢快的溪流,这一切美好的景象,反而更加反衬出施茵茵内心那片无法驱散的、冰冷的黑暗。
野餐结束后,大家又散了一会儿步,但施茵茵的状态依旧如此。长辈们尝试着跟她说话,拉她一起拍照,她也只是勉强配合,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
回程的路上,车里安静了许多。长辈们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施茵茵情况的不寻常,不再像来时那般喧闹,只是时不时地用担忧的目光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
姚寅笙紧紧握着施茵茵冰凉的手,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春光,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大自然的生机可以治愈许多东西,但有些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绝望,似乎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或者,需要当事人自己拥有走出来的勇气。
清溪谷的春日暖阳与桃夭芳菲,终究未能穿透施茵茵心中那层坚冰。她像一株被抽离了魂魄的植物,虽然跟着人群移动,呼吸着山野清新的空气,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某个无人能及的遥远虚空。那份死寂的沉默,比任何哭闹都更让人揪心。
姚寅笙日夜守候,试图用陪伴和细微的照顾温暖她,李俊和陆翊也变着法子想逗她开心,甚至小黑和奶茶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舔舐她的手心,在她膝头发出安慰的咕噜声,但都如同石沉大海。施茵茵的世界,仿佛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大姨和姚寅笙的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看顾着她,生怕她再出一点意外。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担忧和无力感中,姚寅笙接到了来自首府市的电话。是关南吕打来的。
“姚老板,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店里出事了!”
“怎么了?慢慢说。”
“你们不在店里的这几天来了个年轻人,他二十出头的样子,不像常来泡吧的。但是最近天天来,白天也来晚上也来,来了就指名道姓非要见你!我们说老板不在,出去办事了,他根本不听,就在店里吵吵嚷嚷,说不见到你就不走,还摔杯子砸碗的,影响特别不好!”
闹事者?姚寅笙皱眉,“店里其他伙计呢?没拦住?”
“拦了的,那小子本身没什么本事,被阿强他们拎出去好几回了。但他就是癞皮狗一样,赶走了隔一会儿又来!后来见实在见不到你,就开始叫兄弟!晚上带着五六个人来捣乱,堵在门口骂骂咧咧,往门上泼油漆,还想砸玻璃!”
“阿强他们收拾他了吗?”
“收拾了,阿强他们可不是吃素的,那几个人看着咋咋呼呼,实际上都是街头混混的水平,被阿强他们三两下就收拾了,屁滚尿流地跑了。但是收拾归收拾,他们不敢再来硬的了,就开始玩恶心的!天天晚上在酒吧营业高峰期,派两个人蹲在马路对面,看见有客人想来,就上去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店风水不好老板得罪人,不久之后要倒闭之类的话!还偷偷给店门锁眼里塞口香糖,往门口扔垃圾。我们报过警,警察一来他们就跑,警察一走他们又回来!跟苍蝇似的,赶不走打不死,烦都烦死了!生意都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