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轮、第五轮以此类推,每一轮变阵,先举旗为客,后举旗为主。
东西二军各派五十名精壮士卒,持刀、盾作战,分为五次。
第一次、第二次交战,两方轮流做出勇敢、怯懦姿态。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无论面对强军,还是弱旅,都得随机应变。
第三次,两方势均力敌,互不相让。
第四次、第五次,先后展现得胜、败退之姿。
两军交战,自有胜负,胜不骄,败不馁,是一支强军必备的素质。
刀、盾手交战完,全军再度回归原位,列直阵。
咚!鼓声震响,诸位郎将偃旗,所有步兵齐齐下拜,高呼秦王万岁。
待高楷挥手,复又击鼓,举旗,东西二军齐至第三个标注处,止步。
这也是整个场地正中心,随着鼓声响起,众人后退,每到一个标注处,皆止步高呼,直到回归原位,恢复直阵。
至此,步兵讲武结束,众骑兵跃跃欲试。
帷宫中,唐检拱手:“请大王观马军!”
“可!”高楷笑道,“我拭目以待。”
“遵令!”
都梁山上,两人隔开数步,以免争执不休。
纵观秦军变阵,钱惟治颇有自愧不如之感。
他虽为征北大将军,统率五万之众,但久在行营发号施令,和帐下士卒总有一层距离。
然而,高楷从兰州金城起兵以来,皆身先士卒,久而久之,君臣之间有袍泽之谊,虽有十万之众,但如臂使指。
另一头,庾行简神色阴沉,武将太过势大,我等文臣难有出头之日,须得奏请大王,加以约束才是。
否则,纵容钱惟治、马希震等人手握大权,吴国难有宁日。
……
淮河北岸,第二场讲武开始。
东西二军骑兵策马出阵,一如之前行进、退后,只是无需下拜。
每一轮,两军各派八个骁骑挑战。
咚!鼓声中,双方各持刀、枪,战至一处。
为防意外,高楷下令,点到为止,不能致死、伤残,否则,按律处置。
虽有严格约束,但两军交击时,刀光凛冽,枪影森森,着实惊心动魄。
不久后,众骑兵回归原位,列成直阵。
李元崇、许晋策马奔来,拱手道:“禀大王,大阅礼毕,请还!”
高楷笑问:“全军将士,有无违期不到者?”
按照擅兴律规定,诸大集校阅,违期不到者,杖一百,三日加一等。
诸将犯者,加二等。
李元崇朗声道:“全军皆至,并无一人违期!”
“好!”高楷大笑,走下高台,策马到中军,环顾众人,“此次讲武,军容整齐,毫无差错,皆是尔等之功。”
“传我令,今日杀猪宰羊,犒劳三军。”
“谢大王!”众人欢呼雀跃。
“大王万岁!”
甲光照彻天地,喊声如雷,震动淮河两岸。
临淮城百姓夹道观赏,皆赞不绝口。
“秦军果然雄壮!”
“是啊!有秦王坐镇,再不用怕吴军杀来。”
“我们可过安生日子了!”
方善行旁观此景,叹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假使郑国有这等强军,怎会猝然灭亡。
都梁山上,钱惟治攥紧手掌,庆幸自己并未一时冲动,引发两军大战。
否则,生死难料!
庾行简面色发白,喟然叹息,与高楷对敌,实乃不智。
倒不如攻打楚国,夺取山南东道,从此以淮河为界,秦、吴两国分而治之,成南北朝之势。
两人心思各异,忽见一员小校飞奔而来,奉上一封文书。
“大王命我班师回朝?”
钱惟治大惊:“这是为何?”
秦军纵然强盛,但怎能一箭不发,便就此罢兵?
庾行简松了口气,笑道:“大王洞察秋毫,行事自有道理。”
“你我俯首听命即可!”
钱惟治瞥他一眼,暗思,定是他进献谗言,才让大王心生猜疑。
只是,君臣相忌,自乱阵脚,如何抵御秦国?
念及此,他意兴阑珊。
临淮城楼,高楷远眺对岸,笑道:“吴军退兵了!”
“崔皓、元崇,你二人之计,果然奏效。”
看来,借玄虚上人之名传播流言,终究让袁弘道心生猜忌。
此番讲武,亦震慑吴军,不敢轻易来攻。
崔皓抚须一笑:“微臣之计,实为试金石。”
“倘若吴国君臣之间,信任有加,便毫无作用。”
“可惜,袁弘道久居深宅大院,并不放心钱惟治领兵。”
李元崇颔首:“以武力震慑,兴许,吴国君臣有南北鼎立之思。”
“南北鼎立?”徐晏清摇头失笑,“我军强盛,远胜于吴国。”
“大王春秋正盛,锐意进取,也非袁弘道可比。”
“这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乱世争锋,谁不想一统天下,怎会甘愿南北分治?
群臣纷纷附和。
高楷笑了笑:“此次出征,迁延数月,也该班师回朝了。”
“传我军令,三日后拔营,先去洛阳,再回长安。”
“遵令!”
……
山南东道,襄州,襄阳城。
之前,马希震率领吴军,兵临江陵城下,楚国君臣尽皆震恐。
萧宪自觉江陵距离吴国江南西道太近,不利于防守,因此下令迁都。
巧的是,刚迁都不久,袁弘道便调转矛头,和高楷争锋。
这让萧宪越发觉得,襄阳是个宝地,可坐山观虎斗。
秦、吴二国若能两败俱伤,便是天大之喜。
可惜,事与愿违。
钱惟治仅在淮河南岸滞留数日,便灰溜溜地退兵,坐视高楷全据河南道二十三州。
何其不智!
萧宪忍不住忧心:“纵观天下,高楷已然占据九道,连袁弘道也不是对手。”
“倘若秦军来犯,朕该如何应对?”
最要命的是,楚国与秦国京畿道、都畿道,山南西道,乃至河南道相邻。
又和吴国淮南道、江南西道、黔中道接壤。
处于两国之间,一北一南,成夹击之势,只能被动防守,全无进攻之可能。
这等绝境,着实让人灰心。
章琼宽慰道:“陛下勿忧!”
“依微臣看来,秦、吴二国,皆有不足之处。”
“有何不足?”
“秦国北有突厥,西有吐谷浑、吐蕃,东有高句丽,皆是强敌。”
章琼侃侃而谈:“须得分兵四处,以作防御。”
“至于吴国,微臣偶然得知,黔中、岭南二道颇不太平,内乱层出不穷,势必牵制吴军兵力。”
“我楚国虽只有山南东一道,但地处中间,或可左右逢源,保存国祚。”
想必,高楷、袁弘道皆会担忧,楚国投降对方,此消彼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