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高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公子昆吾:“昆吾,你心思缜密,我把‘验货营’和仓储、税收这一块交给你。你给我定个章程出来,怎么收,怎么管,怎么分配,务必做到井井有条,账目分明。”
“五哥放心。”公子昆吾郑重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但眼中那份沉稳,却让人安心。
扶苏看着公子高不过片刻之间,便将人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心中不禁感慨。这塞外的风雪,果然最是磨砺人。
他站起身,笑道:“时间不早了,我身子也乏了,就回去休息。”
他知道,有自己这个长公子在,弟弟们终究会有些放不开。
目送扶苏离开营帐,帐内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公子禄鬼鬼祟祟地凑到公子荣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嘿嘿直笑。
公子高看着他们那副模样,皱了皱眉:“你们两个,又在乐什么?”
“嘿嘿,五哥,”公子荣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我们给大哥准备了份大礼,包他满意!”
“哦?”
……
扶苏回到王帐,随手将身上的大氅解下,递给侍从。忙碌了一整天,他只觉得浑身疲乏,正想倒杯热茶解解乏,眼角余光却瞥见帐内一根柱子后,似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谁?”
扶苏心头一凛,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湛卢”剑柄上。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已从侧方袭来,直扑他的面门!
扶苏的反应快如闪电,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然做出最本能的反应。他猛地向后仰头,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同时手腕一翻,湛卢剑应声出鞘半尺,“呛”的一声脆响,格开了那道黑影!
“来人!有刺客!”
扶苏厉声高喝,脚下却丝毫不停,一个错步便欺身上前,手中断剑并未完全出鞘,而是以剑鞘为武器,手腕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偷袭的兵器应声而断。
也就在这时,帐外的亲卫已经如狼似虎般冲了进来,火把的光芒瞬间将整个王帐照得亮如白昼。
扶苏这才看清了眼前之人。
没有蒙面,没有杀气,只有一双在火光下亮得惊人的丹凤眼。来人,竟是他的妻子,王潇潇。
而她手中被他用剑鞘绞断的,不过是一根用来支撑帐篷的备用木棍。
“都……都退下。”
扶苏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挥了挥手,让那些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亲卫退了出去。
王帐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夫妻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扶苏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个字。他看看妻子风尘仆仆的模样,又看看她手里那半截木棍,又是心疼,又是好气,最后只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你这是做什么?疯了不成?”
王潇潇将那半截木棍随手一丢,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理直气壮地走上前去,伸手替他理了理方才因闪避而有些凌乱的衣襟。
“我做什么?我倒想问问夫君你做什么。”她抬起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扶苏,“当初在咸阳,是谁答应我,下次领军,定会带上我的?结果呢?你跑去巴郡平叛,一去便是数月,快马传书,只说一切安好,让我勿念。如今又跑到这不毛之地,若不是我跟着荣弟他们过来,你是不是打算等把匈奴人赶到天边去,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妻子?”
这番话,说得扶苏是哭笑不得。
他握住妻子冰凉的手,触手只觉得一片冰冷粗糙,显然是赶了许久的路,受了不少苦。他心中的那点气恼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怜惜。
“胡闹!”他嘴上斥责,手却将妻子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咸阳到此,千里之遥,天寒地冻,你怎么……你怎么就一个人跑来了?”
“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王潇潇俏皮地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这还得多亏了你那好弟弟,荣公子。”
“公子荣?”扶苏一愣。
王潇潇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原来,她得知公子荣等人要出关为公子高运送物资,便动了心思。于是,她便私下里找到了公子荣。公子荣一向对这位长嫂敬重有加,又是个耳根子软、重情义的。王潇潇只是略施小计,对他说了几句“夫君在外孤苦,为妻心中担忧,此去只为送些衣物,看上一眼便回”之类的话,公子荣便被说动了。他仗着自己是皇子,负责押运一部分物资,便悄悄将王潇潇及其贴身侍女青禾,安排进了商队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一路混出了关。
“你呀……”扶苏听完,又是感动,又是后怕,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妻子拥入怀中。那熟悉的馨香让他那颗因边疆的风霜而变得坚硬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
“下次,不许了。”他在她耳边低语。
“那可不成。”王潇潇在他怀里闷闷地回道,“除非你下次去哪儿都带着我。”
扶苏拿她没办法,只能松开她,拉着她坐到火盆边,亲自为她倒了杯热茶,又拿过一张干净的软布,细细地擦拭着她有些粗糙的手。
王潇潇看着他专注而温柔的侧脸,心里的那点委屈和怨气也散了大半。她抽回手,反过来握住他的手,轻声问:“这边的事情,很棘手?”
“谈不上棘手,只是千头万绪。”扶苏简单将冒顿西逃,以及联合西域诸国,共同征讨的事情说了。
王潇潇静静地听着,丹凤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难怪,五弟今日要那般立威。”她一语中的,“那些商贾,在路上我便瞧出不对劲了。名为随行贸易,实则个个都带着几十甚至上百的门客护卫,装备虽不如军士,但也都配着刀剑,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但得罪了便得罪了。”王潇潇不以为意,“我王家南征北战,得罪的人还少么?战场上靠的是刀剑,朝堂上靠的是实力。只要五弟能为大秦控住匈奴,拿下西域,这便是泼天的功劳,些许非议,不过是几只苍蝇嗡嗡叫罢了。”
她这番话,说得豪气干云,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