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清溪的学堂添了新光景。年轻书生离任前,托人从京城捎来两箱书,既有《农政全书》这类讲耕种的实务典籍,也有描海外风土的画册。圆觉把书摆在学堂最显眼的书架上,孩子们裹着厚棉袄,围着书架翻书时,呵出的白气在书页间凝成细霜,却没人肯挪开半步。
这日清晨,圆觉刚扫完安居院的积雪,就见村口传来马蹄声。为首的人一身官服,竟是升任知府的年轻书生。他翻身下马,捧着一个木匣笑道:“此番来,是给清溪送‘礼物’的。”打开木匣,里面是一份官府文书——清溪的学堂被正式纳入县学体系,往后孩子们考取功名,不必再翻山越岭去县城应试。
村民们闻讯赶来,老秀才攥着文书的手直发抖,铁匠更是当场抡起锤子,在学堂门前打了块“育贤”的铁牌。圆觉望着人群里闪烁的笑脸,忽然想起师父院中的竹子,此刻才真正懂了“扎根沃土”的深意:清溪的善意滋养了学堂,学堂的学问又成了村民的希望,这般循环,便是最动人的修行。
雪后初晴的日子,学堂来了位特殊的先生。货郎的徒弟如今成了杂货铺的掌柜,他主动提出教孩子们辨认药材、记账算钱,“咱清溪的娃,既要会读圣贤书,也得懂谋生的本事。”圆觉便在学堂辟出一间小屋,摆上货郎送来的药材标本,孩子们上午读经史,下午学实务,日子过得充实又热闹。
转眼到了次年开春,灵隐山的师兄又来送信,说老和尚要圆寂了。圆觉连夜上山,师父已气息微弱,却仍攥着他的手叮嘱:“清溪的烟火,是你最好的经卷,莫要丢了。”圆觉跪在床前,把木鱼挂件贴在胸口,泪水砸在师父的僧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师父下葬那日,清溪的村民竟都来了。老妇提着熬好的粥,铁匠扛着为师父打造的铁制念珠,孩子们捧着自己写的经文,沿着山路慢慢走。风穿过竹林,沙沙声像师父在说话,圆觉忽然明白,师父从未离开,他的教诲,早已化作清溪的一草一木,融入每个人的心里。
回到清溪后,圆觉把师父的念珠挂在学堂的房梁上。每日清晨,他伴着孩子们的读书声敲木鱼,念珠在风里轻轻晃动,与书页声、鸟鸣声揉在一起,成了灵隐山之外,另一处能让人安心的禅音。
这年秋收,清溪的“丰收节”比往年更热闹。邻县的人都来取经,想学清溪办学堂、兴实务的法子。圆觉站在“善乡”匾额下,看着铁匠教邻县的人打农具,货郎的徒弟帮外乡人设账册,忽然在经卷上添了新句:“一花引得百花开,一善催得万善来。”
暮色降临时,小女孩捧着新绣的荷包跑来,荷包上绣着竹与枇杷,“师父,这是给您的,愿您像竹子一样挺拔,像枇杷一样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