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二点半,飞机从永和麻将馆走了出来。
今晚他的运气很好,赢了不少钱,心情很不错。
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朝停在路边的摩托车走去。
按照惯例,他要去各个场子转一圈,看看老虎机的情况。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工作,既是检查生意,也是宣示存在感。
那些小店老板看到他出现,就知道这条街上有人罩着,不敢随便搞小动作。
飞机带着两个小弟骑着摩托车在夜色中穿行,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第一站是建设路的一家彩票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很老实,从来不敢少交分成。
第二站是个烟酒店,里面放了两台老虎机,生意一直不错。
转完这两个地方,飞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
还有最后一站,老鸦胡同里的那家便民店,那里有台新机器,刚放了一个星期,需要去看看情况。
从建设路到老鸦胡同需要穿过凤城路,那里都是些老旧的自建房,白天人来人往,晚上就显得有些冷清。
飞机对这条路很熟悉,几乎每天都要走。
摩托车在巷子里轻快地穿行,引擎声在夜空中显得特别响亮。
飞机哼着小曲,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个垃圾堆后面,三个黑影正在静静地等待着。
“来了。”狄浩压低声音说道。
钱彦彬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出了汗。
小板凳握着手里的麻袋,眼神专注地盯着飞机的摩托车。
飞机在公共厕所前停下了车,他让两个小弟先去下一站,他上完厕所就过去。
这是这一带唯一的公厕,虽然环境不好,但位置方便,他经常在这里解决生理需求。
“准备。”狄浩低声说道。
小板凳点点头,抓着麻袋朝厕所走去。
狄浩和钱彦彬则躲在厕所外面的墙角,等待信号。
飞机走进公厕,声控灯瞬间亮了起来。
厕所里的味道很难闻,地上湿漉漉的,到处都是尿迹。
他皱着眉头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蹲坑。
就在他刚刚蹲好的瞬间,一个黑影从隔壁的坑位里冒了出来。
飞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黑色的麻袋就套在了他的头上。
“什么东西!”飞机想要站起身,但裤子还在脚踝上,身体失去了平衡。
就在这时,一块砖头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飞机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
“你敢喊,老子就一刀捅死你!”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很年轻,但带着浓重的威胁。
飞机被这句话吓住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想要看清攻击者的模样,但麻袋蒙住了他的头,什么都看不见。
紧接着,拳头和脚丫子就像雨点一样落在了他身上。
飞机本能地护住头部和要害,蜷缩成一团,但依然挡不住这顿毒打。
狄浩和钱彦彬冲进厕所后,立刻加入了殴打。
钱彦彬想到自己被打的那天,心中的愤怒全部爆发出来,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向飞机。
狄浩的动作更加冷静和有目的性。
他专门攻击飞机的左腿,用砖头一下一下地砸着膝盖骨。
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每一下都精准地击中目标。
飞机痛得想要惨叫,但想到刚才的威胁,只能咬着牙忍受。
他感到左腿传来阵阵剧痛,骨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敲碎了一样。
这顿毒打持续了五六分钟。
飞机的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流着血。
更严重的是左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显然是骨折了。
“老子告诉你!”小板凳冷冷的说道,“以后你要是再敢去头哥的地盘,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听到这句话,飞机愣了一下。
头哥?大头?
“你们……你们是大头的人?”飞机忍着痛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离开了厕所。
飞机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攻击者已经走了,才敢把麻袋从头上扯下来。
厕所里重新陷入黑暗,只有远处路灯的微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飞机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左腿传来的剧痛让他立刻倒了下去。
他低头一看,左腿已经弯成了奇怪的角度,显然是彻底断了。
更让他难受的是,在挣扎的过程中,他的身体沾满了地上的尿液,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妈的!”飞机咬着牙咒骂道,“大头这个杂种!”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虎吗?立刻召集所有兄弟!”飞机压抑着声音中的痛苦,“他妈的,今晚老子要弄死大头!”
“飞哥,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声音。
“那个狗日的派人打断了老子的腿!”飞机几乎是吼出来的,“立刻去找人,今晚必须让大头见阎王!”
“我马上安排!”
挂了电话,飞机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阿福,立刻来凤城路的公厕接我,快点!”
此时的狄浩、钱彦彬和小板凳已经跑出了很远,他们一路狂奔,直到跑到一座天桥上才停下来喘气。
三个人都气喘吁吁,衣服被汗水浸湿了。
钱彦彬和小板凳脸上还带着刚才行动时的紧张和兴奋,而狄浩虽然也在大口呼吸,但神情显得很镇定。
“成功了。”狄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飞机肯定以为是大头的人干的。”
“浩哥,你真的太厉害了!”钱彦彬兴奋地说道,“这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小板凳也点点头:“刚才飞机问是不是大头的人时,我都快忍不住笑了。”
狄浩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种暴力行动,第一次亲手去伤害一个人。
那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让他感到异常兴奋,仿佛体内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想象着飞机此刻的愤怒和痛苦,想象着飞机正在打电话召集人手,准备去找大头报仇。
一场大戏即将上演,而他就是这场戏的导演。
“浩哥,接下来怎么办?”钱彦彬问道。
“先处理后续的事情。”狄浩看向小板凳,“飞机大概是看到你的脸了,最近一段时间你不能露面。”
“我明白。”小板凳点点头,“我已经想好了,回老家待一段时间。”
“不用回老家,就在南城找个地方躲躲就行。”狄浩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小板凳,“这段时间就别去网吧上班了,等风头过去我会联系你。”
小板凳接过钱,没有推辞。
他知道这是必要的安排,也知道狄浩是在保护他。
钱彦彬见状,也把身上的几百块钱掏了出来:“这点钱你也拿着,够你花一段时间了。”
小板凳把钱收好:“那我先走了,你们也小心点。”
“放心,等事情过去了,我第一时间联系你。”狄浩拍了拍小板凳的肩膀,“今天你表现得很好,是个可以信任的兄弟。”
小板凳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转身离开了天桥,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天桥上只剩下狄浩和钱彦彬两个人。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浩子。”钱彦彬忽然开口,“我觉得你变了。”
“变了?”狄浩看向他,“怎么变了?”
“以前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个斯文的人,话不多,人也很低调。”钱彦彬仔细地打量着狄浩,“但是今天……今天我发现你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钱彦彬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有勇有谋,而且……而且一点都不怕飞机那种人。刚才在厕所里,你下手比我还狠。”
狄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夜景。
“浩子,你以前是不是也做过这种事?”钱彦彬忍不住问道。
“没有。”狄浩的回答很简单,“今天是第一次。”
“第一次?”钱彦彬有些不敢相信,“那你怎么这么冷静?我都紧张死了,你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狄浩转过身看着钱彦彬没有说话,眼神中闪过一些什么。
夜风越来越大了,天桥上的两个人影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