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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回去啊,可以呀!”孟晚痛快松口。

童老五脸上一喜,但很快又重新警惕起来,姓孟的会这么好糊弄?

“你,不要立个文书字据?”

孟晚摆了摆手,“嗨,那些都是虚的。”他对身旁同样坐在小凳子上的楚辞说:“小辞,来把炼魂紫鳞王请出来。”

哪怕听到孟晚将那个中二到无语的名字读出来,楚辞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配合的从怀里取出个血红色的瓶子。

里面缓缓爬出一条两寸长,身体呈圆柱状,在阳光下外壳散发出一种深紫色的光泽,爬动间只见身下探出数百对虫足,身体又分成几十节。看着既恶心又瘆人,只叫人头皮发麻。

童老五眼见着楚辞神情麻木的捏着那条“炼魂紫鳞王”逐渐向他唇边靠近,眼神中充满强烈的恐惧,像是下一秒就要受尽非人折磨了。

他想摇头拒绝,又怕动弹不得,只能小幅度张嘴,尽可能将声音放到最大,“这是什么东西?孟夫郎,你……你饶了我,我从今往后……不要!,求你!唔唔……嗬嗬嗬……”

童老五的惨叫声惊飞了林子里的鸟,孟晚背过身去,无声干呕。

他暗自谴责:啧……我现在怎么这么坏了?像个大反派似的,再这样下去没准会有个柔弱善良的小白花跳出来指责我。这样可不好,我得做个为民请命的大好人!

再一抬眼,陶大一家子扫地喂鸡填料,就是没有一个敢往这边看的。

楚辞喂完了虫子,又喂童老五一颗乌漆嘛黑的东西,腥臭腥臭的,不管是看还是闻都不像什么好东西。

童老五万念俱灰,顺从的吞了进去,却意外发现自己能动了,他艰难的坐起身子,一瞬间活撕了孟晚的想法都有,可想起对方的手段,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你给我吃的那个是什么?”

他想到那东西看着就满身是毒,如今进了自己肚子,只怕是时日无多了,想到这不免阵阵惨笑。

果不其然,孟晚拉过臭脸小孩楚辞对童老五介绍道:“我干儿子,西域毒仙,精通各种蛊虫毒物,刚才喂你的那条就是他精心用心头血喂养五年的炼魂紫鳞王,只要你心中生出对我不利的歹念,他便会吸食你心口的血肉,直至将你全部吞噬变成它孵化孩子的容器。”

他这一番话简直颠覆了童老五从小到大所经历过的所有认知。

“炼魂……紫鳞王?”

“吸心?孵化孩……孩子?”

每个词全是童老五又能理解又不理解的东西,这个小哥儿还是人吗?

他想起大哥的计划,心脏砰砰乱跳,没准他们歪打正着,真的猜中了真相,姓孟的哥儿,不是人!

楚辞听孟晚一通乱编乱造听得嘴角抽搐,但想起孟晚对他的称呼还是没忍住小幅度扭头看了孟晚一眼,再扭头又看一眼,最后唇角不自觉的往上翘。

孟晚见童老五呆呆傻傻的望着自己,心想,吓过了?

他轻咳一声,“你也不用害怕,等你将我交代你的事做完,我自然会让我干儿子把你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童老五眼神中迸发出生机,“还能引出来!”

但随即立马警惕道:“你要我做什么?”

孟晚低头将黏着他的小鸡放到手心上玩,声音清冽舒缓,拖着一点点尾音,“放心——总不会让你杀人放火,只是一点点的小忙而已。”

童家困守在偏远小镇,其实思想很保守守旧,对付孟晚既不能闹到官府去,因为县衙上最大的是个夫奴,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事。暗地里下手又找不到机会,因为童三媳妇就是前车之鉴。

再从糖坊来说,糖坊里日夜都有人看守,里面的工人不傻都不会吃里扒外,毕竟孟晚不光是她们东家,大方又友好,她们如今挣得比县城里的男人还多。

其次孟夫郎的男人还是一县之首的知县大人,一个是知县,一个是地主老爷,还用过多比较吗?

若是宋亭舟初上任,还没有如此威慑力,如今却是大不相同了。

眼前童家几乎找不到突破口,还有什么办法?

吓他。

这个时代的神鬼令人敬畏害怕,只要提及大白天都会打个冷战的地步,如昌平府的狐妖传闻和岭南小镇的山犭军。

童家人想先将半山腰鸡舍里的鸡渐渐都毒死,再从村子里搞些邪乎事,事情宣扬出去叫童庆几人编些瞎话引起恐慌,接着找人假扮道士唬住孟晚和村民们。

这个昏招便是童大和年迈的老族长想到最有效的方法,又不用惊动官府,还能将孟晚给吓怕,主动打破文书契约归还田地。

届时他们童家就能借着孟晚搭好的线、铺好的路,用低廉的价格雇佣佃户为他们种甘蔗。

糖坊若是能一起拿下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姓孟的可以去扬州找个教他建糖坊的,他们就找不来了?

老二之前去扬州买种就已经和其中一个卖种的搭上了线,只等他们这边的甘蔗种下,便找那人来教他们建坊制糖!

童家设想的很美好,实际行动下来却在第一环节就出现了问题。

童庆这个不中用的一只鸡都没毒死!

总之山上半点动静全无,童大这才急了,旁人不靠谱,便叫上自己弟弟悄悄来村里,这一来,回去的可就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童老五了。

三月十五,村民们家里的地都种好了,白日除了去地里除除菜竟也没别的事干,晌午吃饱了饭便在村子里的树下说说闲话当是消遣。

“先前孟夫郎不是和老陈说了吗,糖坊已经开始往村里拉种苗了,怎么这些天过去,还没动静呢?”

“是啊,这甘蔗苗不来,我这心里总没底。”

“谁说不是,孟夫郎租童财主的地租个三四十年才好呢!”

“这地要都是孟夫郎的就好了,唉!”给童家当佃农的日子可着实艰苦,一家子都跟着受气,村民们都怕回到当初的日子。

陶三媳妇插了句,“我听我小叔子说,像孟夫郎这样丈夫是当官的,不能在外头买地,只能回老家买去。”

有个年岁大的夫郎哼了一声,“就是能买,你看老童家将地把持得死死的,他们也不会卖给孟夫郎,保不齐过两年就会张罗收回去。”毕竟谁都能看出来孟晚去年种甘蔗挣了钱。

提到这事,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你们说之前童财主找童庆他们几个姓童的是干啥的?”

人群里就有当时被找上门的,同样姓童,他嘴巴一撇,“能干啥?平时半点光也借不上,好事能轮到我们这群远亲?我当天就根本没去!”

不光他,人群里好几个人都接过话茬,有人说:“我也没去,孟夫郎眼见着不待见童财主,叫我的时候我夫郎拎着耳朵叮嘱我不许去。”

其余人笑他,“现在你夫郎是了不得了,怪不得你听话,他进了孟夫郎的糖坊,不光挣钱多,听说过年还分到两只鸡?”

那男子平时是个混的,脸皮又比旁人厚,别人打趣他怕夫郎他也不以为耻,昂着头说:“是啊,我们家刚翻盖了房子,过两天还想看看牛车,他隔七日休两天,我赶牛车接送他好方便。”

其他人面上笑话他,实际内心酸他家挣了两份工,他夫郎的还是一年十二个月都发工钱。

当下他们哪个不着急今年种甘蔗的事?只有村里这几家在糖坊做工的人家不慌不忙。

反正种不上甘蔗他们还有两亩荒地,够家里吃喝,再加上媳妇和夫郎在糖坊挣得,是地也有了,钱也有了,再不用给地主当佃户。

场面一时间有点冷淡,过了会才又有人重新开口,“你们老童家就没有去了的?”

“童庆好像去了吧?”

“还有童全童福也去了。”

“刘老四不是童家女婿吗?他也去了。”

“欸?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他们几个?”

“是没见……外头有车进来了,是不是拉甘蔗苗的!”

这里能望到村口,见外面似乎有车进来,众人忙一拥而上。

离得越近了,村民们越是失望,原来是童家的马车,走近前还能看见马车上下来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仙风道骨。

老道士自己跳下马车,童家的仆人扶着童老大和童老五紧随其后。

见马车前围了这么多的村民,道士和童老大好像半点也不意外。

童老大一下车就感慨的说了句,“这阵子大家都担惊受怕了吧!”

啊??

村民们有些懵,但想到童老大说的可能是孟夫郎的甘蔗苗久久不至的事,虽然觉得在前东家面前谈论现东家有些怪异,但地主老爷主动搭话嘛,还是热情的回答了。

“不至于担惊受怕,就是还是有些惦记……”

童老大根本就不是在详细问村民,更像是走个过场,他一脸忧心忡忡,“村子里出了这种事,我自从听了便日日担心,正巧遇上扬州云清观的张天师云游到咱们赫山县,当即就请他过来替大家排忧解难!”

村民们:“……”

村民们:“???”

童老五跟在大哥身后,闭上眼睛双手遮面,将叹息声都堵在嘴里。

童老大见众人的神情怎么也和饱受妖鬼恐吓,而终于得到救星不同,心中略有怪异感,但仍未想到是亲弟弟骗了自己。他转而对白发老道说:“道长,咱们这就去山上看看去吧。”

道士一扫拂尘起着范儿,“童善人请在前面带路。”

童家一行人,老道士、童家老大、老五、老三、一大堆的仆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山,徒留村里的百姓面面相觑。

“童财主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童庆夫郎、童全媳妇他们怎么也跟过去了?”

“孟夫郎养鸡的鸡舍就在他们去的那山上吧?要不要去告诉孟夫郎?”

“你还问呢?旁人都已经去了。”

“这群狗腿子,跑的真快……等会我!”

孟晚收到村民的消息,也没多急躁,不慌不忙的带着楚辞和雪生上山去。

他们到山上的时候,陶大一家子正拿着木棍赶人。

童老大面色不耐,“山上有鬼怪作祟,你们不赶快下山逃命就算了,还敢阻挡道长做法?还不让开!”

跟他一块上山的几个村里的妇人和夫郎坐在地上又哭又骂,悲痛难抑,活像死了丈夫。

其中嗓门最大的童庆夫郎,情绪最为浓烈,“都给我起开!我家童庆定是叫山上的邪物给迷了心智,三天都没归家了,要是他出了什么事,都怪你们陶家!”

他这话好没道理,陶大嫂都气笑了,“你们家童庆丢了你不去找,怪我们陶家作甚!他一个大老爷们是没长腿还是没长脚,不会自己跑吗?”

童庆夫郎胡搅蛮缠的说:“我不管,童庆自从上了山才不见的,肯定和你们有关系!”

“就是,童全也丢了这么些日子了,山里定是有古怪,你们快让大师过去!”

跟上来看热闹的村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天没看到过他们,原来是走失了。

四个大男人说不见就不见了?那他们家里人怎么没声张出去?

他们几个也不讲什么道理,只管一个劲的和陶家人推搡,陶家人怕伤了他们,心存顾忌之下,真的让这些人进了鸡舍范围里。

那老道进去后立即从身后背着的包裹里掏出罗盘,他举步微抬,看似踏空虚行,实际是因为步子迈的小而细碎,才到达了足不蹑地的效果。

老道起着架势拿着罗盘一通乱扫,上头的指针指向山间一棵大树下竟真的停下了。

“小心!鬼怪就在附近!”

老道轻喝一句,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纸,也没见他如何点火,只是将那黄纸夹在指尖轻轻一晃,便窜起一道火苗将黄符纸点燃了。

之后黄纸燃烧的灰烬却并未散去,老道拂袖一甩,那块灰黑色的符纸便颤颤巍巍的向大树飘去,快靠近时才缓缓落下。

这一连串举动把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老道是高人!难不成真有鬼怪。

孟晚从外围热烈鼓掌,“道长真是好厉害啊!”

童老大见他出面,心中一喜。忙上前攀谈,“孟夫郎莫要见怪,实在是我得知村中有鬼怪害人,这才请了道长过来做法。听说我家的田间还莫名溢出了大量血水?山上的鸡舍里的鸡也死了大批,这定是妖鬼作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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